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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么,不管怎么说,这些官员们能来,就等于已经表示了自己的态度,都成为了圈子中的人了,所以原本一贯官架子摆的老高的巡抚司马端,布政使闻显,还有站在他们身后的官员们,都很是客气的朝着站在楼下翘首以盼的同僚们行了半礼,而官员们见上面的山东地区的头面人物向他们行礼,自然也要恭敬的鞠躬行礼,以示恭敬。然后,就听到司马端操着南音柔声说道:“大家伙儿都辛苦了,眼下么,事情还在进行当中,没有一个定论。不过请大家安心,皇上是英明的,”说道这里他朝北京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恭敬之心,接着说道:“陛下断然不会让我们这些为了大明辛劳的官员们受委屈,只是因为之前消息不通达,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这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不过大家应该相信皇上、相信朝廷、相信我们,不要听信哪些流言蜚语,回衙门里面去,踏踏实实的处理衙务,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更应该实心办事,为皇上分忧,提朝廷承担起责任来,让天下人看看我们山东的官场是一片清澄之地。”看看,这话说的是滴水不漏,说的是有理有节,让站在他身后的官员们都不由得叹了句,这司马端确实是有几分本事,要不怎么说山东巡抚的位置被他捞到手上了呢。他的这番话语里面有几点是最关键的,其一是隐隐约约说明了是有人在察山东官场,其二就是向这些官吏表明,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人,谁倒了也不会有好结果,其三呢,就是咱们只要团结起来皇上是拿我们没有办法的,其四呢,也是潜台词,是对这些官员的威胁,如果说有人不愿意实心办事,要制造混乱,那么我们这些人就要将他们排斥到体系之外了。

边上的布政使闻显也帮腔说道:“没错,大家各安其位,按照之前的做法行事,等待制宪大人和我的说法也就是了,有什么事情楼上的这么多位大人刚才已经都表态了,不能由着那帮东厂的败类们乱来,弥乱民间,祸害百姓,所以咱们大家一起承担起来,天塌不了,大家先行散去吧,有什么消息,上面会及时通告大家的。另外呢,今天晚上我和巡抚大人依然在得意楼恭候各位,请大家吃酒,略表心中的感激之意,还请各位同僚赏面光临才好。”说完楼上的大员们纷纷先行下楼往酒楼外面走去,而一众低级官员低头弯腰行礼相送,。等大佬们都走了,他们才抬起头来,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商议着事情可能发展的方向,品味刚才两位大人所说话中蕴含的意味,向自己的衙门中走去,很显然这件事情并没有完,山东的官吏们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搅进更大的风暴之中,成为各方利益斗争的牺牲品。

话说曾山来到了客栈门口,看到整条长街之上已经完全被各种各样的马车堵住,场面尤为壮观,在道路的两旁都有差役维持治安,所有的普通百姓们躲在家中没有出来,曾山自己所乘坐的马车也进不去,只能下马安步当车,带着董彪和萧易二人往客栈之中走去。一路走过来,见许多马车之上连遮掩都没有,就将白银、铜钱、绸缎、布帛之类的东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曾山不由得心里面叹了口气,你还真别说,布政使大人和巡抚大人真是好大的手笔,计谋可是够狠的,这是在民间抹黑龙天羽的名声。眼下的状况,这些仆役操纵着马车在门外一站,里面的龙天羽等人可就解释不清除了,你说你没有要人送礼?那么这外面的这么多马车是干什么来的,在百姓的眼中他们可不管你龙天羽到济南是不是查贪腐,又或是有什么光荣的使命,他们只是用猎奇的眼光看待门前的马车里是什么,上面都是钱,轻纱搭起的帘子里面是什么,那都是女人,这就足够了,再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自然无数个版本的谣言都会油然而生,当然最终的目的就是将脏水泼向龙天羽一行人。这些官员就想在民众心里面塑造一种形象,东厂的特务都是贪婪的,无耻的,而就此淡化百姓们对于山东官场官吏们贪婪不满,要知道古时候可不是现代,那是一个宗族势力横行,地域文化至上的年代,那个时代的民众都有一种天然的地方保护主义色彩,在他们的眼睛里面,如果比较起来的话,东厂的这些番子是外来户,而山东的官员则是本地的自己人,所以说起来,宁愿让本乡本土的官员剥削,哪是常例,要是被外来的官员剥削那就是不可忍受的事情,所以万历末年,那么多税监被抗税之类的事情发生,这种百姓们普遍的心理也是一种诱因之一。

此刻的身在客栈之中的龙天羽,刚刚收到京城来的信件,这封信件走的并不是公函,而是郑承宪用私信的语气缩写,当然也有写给曾山的私信要龙天羽转交,说起来也是好运气,要是再晚几天,估计与京城的交通信息就有可能被山东的官僚掐断,让自己无法与外界联系。郑承宪写给他信件,其中的内容说的很清楚,皇上看到了自己的奏章之后,虽然没有明白的表扬自己的行为,但是从言行之中对自己出京师之后的一举一动都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这次山东之行,用万历帝的说法就是卓有成效,皇帝陛下要郑承宪转告龙天羽,希望他再接再厉,不用顾忌太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有皇帝陛下给他撑腰。看到这里,龙天羽淡淡的冷笑了一下,给自己撑腰?要是给自己撑腰为什么还要用私信的方式让郑承宪来寄信给自己,明显这里面是有心思的。其实龙天羽非常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思,看看到目前为止,皇帝陛下基本不和自己做正面的接触,所有的信件都是由郑承宪代写,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皇帝陛下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山东的事态在短时间内,得不到有效的控制,恐怕自己将会被皇帝陛下抛弃,成为祸乱地方,引起民乱的源头,到那个时节自己能说什么呢?狗屁都说不出来。到时候自己要是说这是皇上授命的,告诉自己不用顾忌太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么人就要问了,既然是皇上授命的那么有无圣旨,有无上谕,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皇上所说的呢,很好,你没有罪谁有罪,污蔑皇上,假造上谕,罪加一等么。

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龙天羽接着往下看信,郑承宪在信中讲道,他与权贵们分赃的结果,也讲了由哪三个地方出兵,并告诉了龙天羽,李如松将再次挂帅出缺,这次打完了应该就地转任山东总兵一职,而这只大军的监军则是由朝廷派下去整顿调查蓬莱水军贪腐案的王强和周凯旋二人担任。接着他说,为了使这次出兵达到隐蔽、突然的性质,打罗教一个措手不及,出兵的军费按照龙天羽的建议,就不由朝廷调拨,也不由地方府库出资,避免防止走漏消息的事件发生。辽东的军队李成梁部的军费、粮草直接由龙天羽献给皇帝陛下的股份分成之中划出,交由昌盛号办理,而河北兵丁与蓬莱水军的军费、粮草之类的物资,等他们到山东之后从济南府的库银之中拨付,皇帝陛下给几方大员的密旨已经在写信之间用八百里加急发出去了,分别寄给了辽东李成梁、河北古言兴、还有蓬莱的水师提督向必辉,王强、周凯旋等人;郑承宪在信里面又说,他已经和周凯旋说了大概的意思,要龙天羽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商量,他是贵妃党在朝廷之中的中坚力量,同样明白龙天羽在贵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会帮助龙天羽的;接下来郑承宪在信中还写到,关于罪民发配山东的事情,他是知道了,贵妃娘娘也知道了,让龙天羽不用太过担心,要知道罪民流放边疆也是常例么,是朝廷的既定国策,所以应该费不了什么力气,就能搞定这件事情的。在信的末尾并要他多注意个人安全,有什么不对头早早躲避起来,惜身才是最重要的,完全是一副长辈关心的晚辈的姿态。

看完这篇十几页纸的长信后,龙天羽一边琢磨着信中的意思,一边写着一系列的回信,现在的他所写的两封信是最重要的,第一封是写给李成梁的信,第二封则是写给周凯旋的信,因为目前就整个山东的局势来看,最让人关心的就是军队到来的时间和速度,要知道时间拖的越久,速度越慢,计划越容易出纰漏。要知道,罗教可不是白给的,一旦走漏消息,他们那帮无法无天的匪徒,肯定是要铤而走险树起反旗,到时候山东的局势糜烂起来,自己的计划将有可能搁浅,所以就目前看,将山东的态势控制住萌芽状态,趁着万历帝想要将山东官场清理一空的混乱时期,再将大批被定为罪民的大众,从官僚们分赃大会里面解救出来,运送到辽东去,成为自己夹袋中的资源,这是自己能够从中谋取最多利益的最佳途径和最得力的方案,这也恰恰是龙天羽优先要写这两封回信的原因。他在心里面直接给李成梁、给周凯旋,点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将现在自己的处境告诉他们,山东官场的局势也告诉了他们,想让他们加快动作,并且很直白的同他们二人说道,只有越快大家的功劳就越大。

毕竟,如果说单单李成梁一部的话,龙天羽是丝毫不担心的,因为按照李成梁应付突发事件的手段和治军的本事,迅速集结部队并出征,哪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辽东军平日的粮草也是常备的,因为辽东和大明内陆不同,大仗小仗一年之中数十起都有,正因为战事可能随时随地发生,这就要求下面的部队,招之则来,挥之能战,而粮草的储备也必须时常准备相应的基数,防止突发事件的到来,所以前期辽东军的粮草绝对不是问题,至于后期的话,以昌盛号的能力,无论是军费还是粮草筹集起来,都绝对不成问题,所以这些龙天羽一点都不担心;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周凯旋,也就是蓬莱水师这边,因为李成梁再集结迅速,可他的兵将没有插上翅膀,不可能飞过大海,而要渡海就必须有船,后续昌盛号的军事物资的运送也需要船只,可那边前任水师提督刘昆刚刚拿下不久,想来蓬莱水营之中一定非常的混乱无序,如此状态之下,如何能够将船队有效的运作起来,把李成梁的辽东兵都运到山东来,就成了眼下关系到山东能否稳定住局面最关键的问题,而龙天羽现在是分身乏术,他要留在济南吸引目光,蓬莱那边就只能指望周凯旋等人了。不过还好,王强、向必辉是太后党,当初太后家奴被杀的事情,他们一定也有所耳闻,只是以龙天羽推算,他们恐怕并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关系到了罗教,此时龙天羽在信里面将事情点破,想必他们二人定然不敢怠慢,一定会加几分力,毕竟事情涉及到了他们背后主子的脸面,再加上皇上已经密旨封他们为监军,这场山东的动乱里面,要是赢了他们有功,要是输了,恐怕谁也逃不脱战败的责任,所以基于以上几点,只要龙天羽的信里面将利害关系说透了,他们应该会尽心尽力的办事的。

至于古言兴这边么,龙天羽是不大担心的,这个人很是精明,龙天羽当初请郑承宪运作他来山东平乱,其实说透了,就是想将戚家军跟随着一起带进山东,要不单独行动太打眼了,想想就知道,一只千余人的部队跨境进入山东区域,这会让人产生多少联想,所以不管如何,都必须要谨慎起来才行,当然古言兴那边的信里面也不用写太多,只要他在收到这边李成梁动手的消息之后再入山东也就好了,来的太早反而打草惊蛇。

当然,后面到底怎么战斗,说真的,龙天羽并不想伤哪个脑筋,那是李如松的事情,不需要他过多的去操心,他目前最确切的只要思考一是拖延时间,二是怎么能够顺利的安排,将哪些贬为罪民的山东民众运到辽东去,以及这些山东民众到辽东之后的事宜,这就足够了。于是,他又要提起笔来写最后一封信,将他传给老巢中的老爷子,让家里面除了按照早先他就已经传递好的消息,准备大批物资、粮食的军需之外,同时也要做好,迎接大批人口到来的准备,什么房子啊,田地的划分啊,都要将工作做在前面,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出差错。前面几封信,龙天羽都是派人在叶梓的化妆术掩饰下送出去,而到辽东的信件,则是用受过专门训练的鹰鹞直接飞递回去,再由老巢转给辽东的李成梁。写完这所有的信件,龙天羽在这里算,从信件到这里的时间上看,估计还要十到十五天左右,李成梁的兵就能直扑清河了,看来自己还要在这里同那帮官僚,还有罗教的一众党徒,打上十多天的嘴皮官司才行。

当龙天羽写完回信的时候,曾山已经来到了龙天羽所住的院子面前,自然有人进去通报,龙天羽并没有迎出来,只是让人将曾山领了进去,这也是他为了掩饰两边之间关系的一种手段,同样也是向济南官员表示,自己对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对付自己,很不不满意的一种表达方式,他知道此刻一举一动都会有眼线传到那边的耳朵里面去,所以时时刻刻都要小心为妙。龙天羽笑着先是派云童去接待董彪和萧易,吩咐云童从他们的嘴里面询问这些天罗教中人都找他们干了什么,说了什么,然后问一问他们知道不知道那本喜厌录的下落,和谈一谈刘润普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竟之后要对付刘润普,从他手中拿到山东官场的那本命门之书喜厌录的话,必须要对这个人多加分析,了解,才能一击得中。看着云童将董彪和萧易带了下去,他将曾山请进屋内,非常客气的亲手泡了一杯茶递给他,开口说道:“伯父,我就估计,这次谈判应该是以你为主,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你走的这步棋太英明了,能占据这个位置对我们来说可是大为有利,估计哪些山东的官员们想都想不到,他们派来谈判的居然是敌人这边的人,呵呵,真是有趣极了。要说起来的话,伯父今天来应该是来谈条件的吧,想起来也是让人发笑,满山东的官府大员和我这小小的东厂颗管事,平日里哪些文人士子最讨厌的皇家鹰犬特务们谈条件,进行收买拉拢,真是有辱斯文啊。呵呵,倒也是,我这么一闹,估摸着这些屁股上面不干净的官员们都坐不住了,只是这样也好,咱们总算是达到了咱们的目的,将哪帮官僚、罗教的眼睛转移到了这场越闹越大的是非之中来。”

陪着笑了两声,坐定之后,皱了皱眉毛,曾山面上带着几分不豫的神色,有些不大舒坦的问道:“贤侄啊,这一番要是我没有理解错,原本咱们应该走的是模糊路线,给人一种似似而非的感觉,让人觉得你们像又不像在查探山东的官员,怎么你就将消息公开了出来,并且派人去用飞刀给巡抚、布政使大人留书呢?不是我说你,这件事情干的有些冲动,你就不怕这些官员们狗急跳墙,朝你们下黑手么?可不要以为他们干不出来,我是清楚的,涉及他们头上的乌纱帽,这些家伙没有什么不敢干的,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官位和手中的权利,别说什么皇上的使者,就是天上的神仙,他们也敢捅上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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