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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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忽而?停下,扭头看向沈青青,“娘子,您也会作?画么?”“我……略懂一二,都是跟着夫君学的,掌柜要不然让我看下那画作?,兴许还?有补救的办法。”
掌柜面露喜色,随后对伙计道:“去,赶紧把娘子带去看看。”
沈青青随他去了偏室,刚进去,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沁入鼻息,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
她步至桌前,见书案上的那幅山水的确被污了不小?的一块,相?当显眼,不由得微蹙起眉。
“娘子……您看这,还?能补救吗?”
“掌柜,这幅图卖多少钱?”
“四百两订出去的……”
沈青青想了下,如今手中有一百六十两,余下的那些画作?,怎么卖也凑能够四百,实在不行,她就?先?找孟西洲借一些,不管如何,倒不至于真让这伙计卖掉自家闺女抵债。
“这样吧,我试一下,若能改好此图,那就?继续放在掌柜这儿售卖,卖不到四百两,我来?付,若是图改不好,这四百两,我会想办法帮伙计付掉。”
“娘子,这怎么好意思让您去出,是他自己太过蠢笨……”掌柜眉眼一压,暗自瞟了眼那伙计。
“这些本就?是身外之物,若是因一张画卷,便要害□□离子散,那才叫我无法接受,我既已决定,掌柜若是愿意,那我就?着手改画了。”
掌柜犹豫几息,点头道:“好,娘子且一试。”
伙计见状,赶忙作?揖,沈青青见墨有了干涸之势,先?是默了默宣纸,而?后提笔掷入笔洗泡了泡,便捏着袖口,俯身专注于画作?之上。
沈青青心里念着那四百两银子与伙计那可怜的闺女,作?画颇为?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的那块玳瑁白玉紫檀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
少时,沈青青板直腰身,长舒口气,正要同那掌柜说已经改好时,才发现房门紧闭,伙计与掌柜都已不在偏室之中。
方?才是她太过专注,竟完全?没?有留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知意先?生?方?才改图之作?,真的是好灵动的画技,在下实在佩服。”
身后冷不丁的一句,吓得她下意识地扔开捏在手中的毛笔,说时迟那时快,对方?一个箭步贴来?,将她手中毛笔接了过去,因力?道泼溅出的墨点,一滴不漏的甩在对方?白衣之上。
沈青青向一侧紧退两步,而?后隔着帷帽,警觉地看向对方?。
对方?一身荼白镶金丝的竹叶缎袍,墨发玉冠,鬓发规整,姿容出众。
不知为?何,这一瞥后,沈青青竟觉得对方?莫名眼熟,可又记不得在哪儿见过。
太子目光柔和地看向沈青青,见她如此,淡淡一笑,向后退了两步,温声道:“抱歉,是在下鲁莽,吓到了知意先?生?,不过好在,先?生?的画,并未被破坏掉。”
他侧目瞧去,方?才那一幅满是墨点的山水图,已经完全?变了格局与画技,
“我……”沈青青本想说不是,但见对方?面色笃定淡然,想必刚刚改画时,一直在旁边观摩,若是个行家,还?见过她的山水行笔,那便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只不过这人鬼鬼祟祟,突然出现也就?算了,还?同她独处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完全?不是君子所为?,委实可恶。
沈青青想着,面露厌色,扭身欲行,听他再次抱歉道:“先?生?生?气是应该的,在下仰慕先?生?画作?已久,一直想同先?生?以画会友,方?才泼墨逼先?生?改图,实属无奈之举。”
她回?首,见男子身子躬成直角,对着她行礼。
“即便再仰慕,也不该不顾男女之别?,我既已成亲,更要避嫌才是,况且公子泼墨之举,逼的伙计要卖女还?债,此行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我没?有兴趣同公子这样自私自利的人结交。”
沈青青自认句句狠话,可她说话,偏是那种娇滴滴的,即便带着怒意,旁人听去,也并不觉得有多严厉。
太子亦是如此,但他自知冒犯了沈青青,再次道歉:“先?生?教训的是,是在下鲁莽,为?表歉意,在下愿意将这幅改后的山水图以千金买下,定不让那伙计卖女抵债。”
方?才那伙计,其实是张内官临时演的,却不想他随口一句卖女抵债,用力?过猛,反倒让沈青青对他生?了反感之意。
“公子家庭富庶,自然不知民间疾苦,你可知方?才随口讲出的一千两对普通百姓是一生?都望尘莫及的数目,公子这般以钱压人,让我感到厌弃。”
太子怔愣一瞬,没?想到事态会失控至此。
“先?生?说的不错,在下自幼锦衣玉食,这是上天给的命,改不了,但先?生?这句不知民间疾苦,在下不认同。如今是南璃乾元二十二年,今年粮食欠收,汴京一斗一十五文,较去年涨了三文,前年四文,大前年两文,同一年,江河上游饶州一带,目前一斗粮九文,较去年涨了两文,前年一文,大前年三文。不止粮价,先?生?若想知道油、盐价格,在下也能讲出。”
沈青青听得有点发蒙,敢情对方?咬文嚼字地在驳斥她那句不知民间疾苦。
“……罢了,我收回?那句总行了吧。”
“那先?生?是不生?气了?包括泼墨之事?”太子巴巴地打量着对方?,生?怕她再斥责什么,遂而?又道了一次歉。
方?才是他低估了沈青青,不想一场戏,牵连出这么多是非。
他不过是想以画会友,结交她罢了。
沈青青没?想到面前的这位富家公子会如此谦逊,她转念一想,对方?出现后的确有礼有节,也不像是那种胡来?的人,兴许的确因画仰慕?
她语气稍稍缓和,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扭头道:“这幅画,你确定要?”
“是。”
“四百两就?够了,我不过是来?救场的,公子若真知民间疾苦,剩下的六百量,不如去施了粥。”
沈青青说着,忽而?一阵穿堂风过,纱幔轻扬,美人眼波流转,朱唇黛眉,落进对方?眼中。
女子离去时的叠叠脚步,直接奔入太子心门。
他在原地伫立良久,待李内官匆匆进来?时,才回?过神。
“知道住哪儿了么?”他压低声音问。
“主子,有暗卫跟着,近不了身,方?才巷内过了几招,对方?功夫了得……全?汴京内,怕是只有那家的暗卫能有如此本事了……要不小?的遣人再去显国公府蹲两日看看?”
想到方?才沈青青梳着的妇人髻,他眸色一沉。
“不必,显国公府除了魏氏那院子里有几个女子外,就?没?旁人了。比起她的身份,孤更欣赏她的画作?,既是不愿以真实身份示人,孤也不强求,只愿以画会友。”
“主子贤明。”
“好了,去收好桌子上的那幅山水,再将今日知意先?生?送来?的画卷都收走。”
太子说罢,大步离开。
小?宅,正院。
孟西洲正翻看最新整理出的卷宗,听房门轻叩,来?者是秦恒。
今日沈青青独自出去,负责值守的秦恒跟在暗中保护。
方?才沈青青从墨玉轩出来?后,被人跟踪,秦恒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知孟西洲。
孟西洲眸色一寒,压低声音问:“你确定是东宫的人?”
“是,属下之前同东宫的人交过手,是御前教出来?的人。”
他第一次在红袖院见沈青青时,太子就?在场,当时就?怀疑过她是太子的人。
只是最近发生?的这一切,让他心底的怀疑渐渐淡去。
现如今,他必须再次考虑沈青青其实是东宫安排的人。
若真如此,沈青青的目的绝非来?刺杀他。
毕竟上次遇刺,她有太多机会下手。
可不是刺杀,又会是什么呢?
孟西洲不由得现想到前日萧应所汇报的消息。
他安排萧应在南璃境内的大城内寻找沈氏丢失女儿的人家,到后来?,甚至放宽姓氏,都没?有一家符合的。
沈青青的身份依旧不明。
秦恒见主子神色晦暗不明,便将自己疑虑讲出:“爷,依属下看,东宫的人似乎并不知道沈娘子的身份,这才安排人尾随,否则属下不会知道,沈娘子在墨玉轩见过东宫的人。”
“若……沈娘子真是东宫的人,东宫又何必将这招暗棋摆明了呢。”
孟西洲默然,东宫那位的行事,自是瞻前顾后,杀人诛心,这招反其道而?行也未可知。
秦恒见主子依旧疑虑,略带担心道:“爷,那这次宜州之行……还?带沈娘子吗?”
他知道,爷此次计划,需要乔装改姓,使用其他身份,断不容有失。
“带,为?何不带,既是伪装的高手,那便正好适合我这局。”孟西洲淡然一笑,忽而?听屋外有人叩门,听那莺儿似的声音娇娇道:“世?子,晚膳准备好了。”
秦恒知道,是那位娘子亲自来?叫人。
他走入暗处,见自家爷起身,大步走去开门,温声道:“走,去你梅园一起用过。”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看剧情也能发现文案角色都出场了,宜州案子结束,焚化炉就点起来了
让我把故事讲明白,孟狗会在火中哭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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