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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手持红伞的玄衣身影疾速向谢逾白掠来。“南、风岸?”谢逾白的视线彻底黑了下去。

……

谢逾白是被痛醒的。

他一声闷哼,睁开眼,一张只能称之为“完美”的容颜闯入视线,视觉上的极致享受极其有效地减缓了小腿上的疼痛。

若是赫连君复在此,定又要骂谢逾白:“妈的颜狗!”

“南风岸,”谢逾白被孢子折磨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你怎么进来了?”

南风岸正给谢逾白包扎小腿,闻声抬起视线,便对上了谢逾白那双水雾氤氲的眸子。

谢逾白的脸苍白得过分,形状姣好的唇瓣却是异常殷红,如落胭脂,如浸艳血,为防止再疼得叫出声丢人,他紧紧咬住下唇,露出一点点雪白的牙尖。

墨玉般的眼瞳,此刻盛着往日从来见不到的水光,稍微打湿了长睫根部,一如林花谢春红,亦如风拂露华浓。

他是病患,他很痛苦,他在受煎熬。可这副模样,却偏偏能激起人心中深埋的暴虐因子,让人想将他狠狠欺负了去。

南风岸盯着谢逾白的目光,如蛰伏多年的凶兽,其中近乎偏执的烈性,将他的冰潭般的眼变得黑邪而危险重重。

南风岸握住谢逾白脚踝的左手不自觉加重力道。

谢逾白吃痛出声:“南风岸?”

南风岸骤然松开左手,右手暴躁而用力地按住眉心。

若细看他的右手掌心,便会发现有四个深深的血痕——他的指甲修整得一丝不苟,方才却握拳克制,深深嵌进了肉里,好不容易才压下那阴戾的占有欲,压下靠近谢逾白脸庞的冲动。

南风岸深深吐出一口气,决定这段时间要再离谢逾白远一些,时近月圆夜,体内恶咒有些压制不住了。

他不怕发疯,唯怕对谢逾白发疯。

见南风岸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大气不敢喘的谢逾白才松了提着的气。

方才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南风岸生气了,这人散发的寒意比乘衣归还可怕,用夕霁光的话来说,就是,十一月鬼的冷是物理攻击,南风岸的冷是魔法攻击。

“你昏迷时,我已将你腿上的孢子悉数拔除,”南风岸垂眸,继续用绷带一圈圈缠住谢逾白的小腿,手法细致而娴熟,“但你暂不宜行走。”

“怎么拔除的?我那时怎么撕也撕不下来。”谢逾白说着,顺便就往地上看去。

“别看。”南风岸伸手挡住他的视线。

“……”隔空感受着他手指传来的冷意,谢逾白心想:好吧,我猜到了,剜肉是吧,我的小腿肉被剜了是吧!所以你再麻痹神经我也还是被痛醒了对吧?

谢逾白拉下南风岸的手:“我又不是见不得血,你别总把我当小孩。”

南风岸却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谢逾白一愣。

二人都沉默下来。

毕竟是肉被剜了一块,南风岸包扎的手法再温柔,谢逾白还是会疼。

南风岸也有些痛苦。

他治疗时划开了谢逾白的裤腿,自然露出一截温润如玉脂的小腿。谢逾白虽然瘦削,却不是那种枯瘦,小腿修长,又因为长期咸鱼所以没有太多修行者的肌肉,而是紧致中带有一点软软的弧度,白皙漂亮。

体内恶咒蠢蠢欲动,南风岸不敢大意,将注意力完全专注于包扎一事上,不作多看,不作他想。

而谢逾白也分心地胡乱张望。见二人是在紫藤萝树下,细细一看,又发现这树与见到乘衣归的不是同一棵,而且,部分紫藤萝上,落了孢子,就像两相角逐,落败的紫花,很快会被雪白的孢子包裹,蔓延。

南风岸打上最后一个结,手搁在半跪的膝盖上,道:“这棵树很快会死,走吧。”

外面,孢子雨还在下,落得缓慢,也不密集,但足以让人寸步难行。

谢逾白还没问“要如何离开”,就见南风岸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把红纸伞。

南风岸扶谢逾白起来,恍若无事地撑开伞。

谢逾白单脚跳着,不动声色地问:“小时候,娘怕我出门忘带伞,便总往我乾坤囊里塞红纸伞,没想到,你也有。”

南风岸嗯了一声,仍是冰霜眉目,没什么变化。

谢逾白皱皱眉,不死心,继续暗示:“这伞太小了,撑两个孩子还行,成人却只够撑一个。啊——!”

谢逾白话未说完,发出一声惊呼。

南风岸话不多说,直接转身将谢逾白背起来,有力的手臂兜住他的腿,纵然背上是一个成年男子,也背得很稳。

谢逾白:“南风岸?!”

南风岸微微往后侧眸,沉静道:“还是要抱?”

谢逾白:“???”

南风岸你变了!

南风岸:“嗯?”

谢逾白败下阵来:“背、背吧……”

谢逾白本来想保持上身直立,但又怕伞太小遮不住南风岸,便往前贴在了南风岸背上,因了这个姿势,空余的那只手自然地环住了南风岸的脖子。

前胸后背相贴,谢逾白能感觉到,南风岸在自己靠近的那一刹那肌肉僵直了,并且之后的行进中,也完全没有放松过。

谢逾白挑眉,心道:“他也没那么若无其事嘛。”

踏入麦田中,南风岸的强悍再次显露无疑,他直接用灵力和回复迅速的麦草较劲。谢逾白试过,所以他知道,麦草看似柔韧,但想要让他们保持分开,不异于从中间生生掰开一座巨石。

但南风岸每走一步,前方的麦草便辟开一条路,再轻松不过。

红伞外,飘落的白孢子发出沙沙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红伞下,谢逾白左腕的红绳露了出来。

谢逾白出神地看了会“雨景”,突然道:“南风岸。”

南风岸:“嗯?”

沉默一阵,谢逾白缓缓道:“你就是南星,对不对?”

南风岸:“……”

“大师说,‘如遇有缘人,便牵红线共缘之’,你就是与我结缘的第一个人。”

“对不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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