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神降之日（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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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华呆坐在地上,脖子上系着一条坚不可摧的金色契咒,此刻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锁起来的凶兽——尽管,那少年秀美绝伦的姿容是那般纤弱无害,也正是因为他,被玄谷这样冷酷残忍对待的花灵少年,看起来便越发楚楚可怜。

妖灵死契已经签订,就算墨华心中再不情愿,也无法更改，只得接受他变成了玄谷的一只妖宠这个事实。

恶狠狠地回头瞪了自作主张把他卖掉的萍汀一眼，两人在心意想通的意识海中大吵一架。

墨华质问萍汀为什么要替他做主，萍汀又怨墨华不体谅他一片好心。

“你是没长脑子么！现在我成了她的妖宠,事事都要听她差遣，你和我同根而生，互为一体，自然也要被她拿捏着,你以为把我卖了你能独善其身吗！你个笨蛋！怪不得人家一直不喜欢你,简直蠢死了你！”

墨华发了火，萍汀听到他这样骂自己，也被激起了脾气：“你聪明,你全家都聪明！我不给你签妖灵死契,你以为她会救你吗！她不救你你早就死了，哪有机会让你现在迁怒我！”

两人在意识海中又是一番张牙舞爪逞凶斗狠，彼此恶言相向，互相咒骂对方才是傻子。而这番你来我往,在外人眼中，无声无息却火/药味十足，只见两人接触过眼神之后，互相瞪视的目光瞬间变得恶狠狠，神情也变得争锋相对，剑拔弩张了起来，短暂的瞬间交锋之后，这对一模一样的双生子突然同时十分生气地重重哼了一声，做出了一同偏转开头去的动作，好像都再也不想搭理对方了。

玄谷见这两个花灵少年神情变化有趣，心思一动，便借助妖灵死契，听得了墨华的心声，同样也将两人在意识海中一来一往的幼稚对骂全听了去。

憋得十分辛苦，玄谷才没笑出来。萍汀和墨华彼此生着气，根本没注意到玄谷低下头，隐下微翘的嘴角。萍汀的性子她自然是知道的，虽说娇纵了些，但十分单纯孩子气，是极好哄的。只是和他并蒂而生的魔灵墨华，却这样的聪慧机敏，性子也好像是与萍汀互补的。

虽然没想到心思早就叫那魔灵墨华看穿，但是玄谷并不介意，因为妖灵死契已经签下，墨华心中即使再不情愿，他现在也已经是自己的妖宠了，不可能再做出背弃主人，伤害主人的事，故而对于墨华那些绕绕弯弯的慧黠脑筋，对她来说并无伤大雅。其实比起萍汀的单纯，玄谷倒是更喜欢墨华这股子狡猾劲儿，毕竟聪明的孩子，调♂教起来更省力些。

想了想，玄谷撤去了锁在墨华颈上的契咒，问他：“刚刚你为什么想伤害扶鸾？他又没招惹你。”而且，据玄谷所知，以前在九重天阙上的时候，扶鸾和萍汀并没有交恶过，而且扶鸾向来长袖善舞，极少得罪什么人。若说她自己因为曾经说萍汀丑被墨华记恨追杀，玄谷倒是承认，可扶鸾那么温和的人，怎么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叫萍汀和墨华记恨以至于痛下杀手？

扶鸾在玄谷身后，也乐于玄谷为自己出头，便不动声色，享受被她护短的感觉。

听到玄谷居然还有脸问他为什么，墨华更是怄得要死，他气恼地叫道：“我为什么想杀他，你心里没数么！你说为什么？”

玄谷：“……”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为什么？

……不过说起知晓对方的心思，倒是有两种办法，一种便是孤阳与凤笙那样，冥冥之中有深厚的渊源，十分合得来的，一方便能很轻易地对另一方用出读心术，知晓对方想表达出来的意思；而另一种，就是玄谷和墨华这种签订了契约的了。

只要通过妖灵契约，主人就能知道妖宠的想法，可以说，如果主人有心探究，妖宠在主人面前，便无异于裸♂奔。

然而这种依靠妖灵契约窥知妖宠心思的术法，主人一般并不常用，因为这法子其实有些……不太正经，试问三界之内，哪个主人天天闲着没事儿，时时视♂奸自己的妖宠在想什么呢？更何况，大多数情况下，妖宠的想法，其实并没有主人会真正关心，他们根本不屑于去知道自己的妖宠在想什么。对他们来说，妖宠只要像兵器一样为他们战斗，像盾一样为他们挡去伤害就够了。

这一方面，玄谷和一般的主人并不太一样，她好像格外喜欢了解自己妖宠的想法。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玄谷听出了墨华情绪的异样，她只是一时没想通，对方是因为她把他的莲子给了别的人在跟她闹脾气，于是又不屈不挠地追问他。

这些绕绕弯弯的心思，墨华赌气非要让玄谷去猜，可真是为难她了。墨华见她一脸疑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正默默咬牙切齿着，突然见玄谷朝他走来，弯下腰，曲起手指，在他额头敲了一下。

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地凝望着他，问：“你在闹什么？”

她的距离他如此之近，垂下来的头发几乎碰到了他的脸颊。那发梢好像带了点星火，燎原般点燃烧红了墨华的脸。

墨华在玄谷的凝视之下，突然觉得很委屈。

他垂下眼睛，掩住逐渐暗淡的瞳色，伸手推开玄谷压下来的脸，一字一句说：“你再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颗莲子。”

碰触到了墨华的额头，玄谷看到了他脑海里最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