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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临君北你胡说八道!依本宫看,是你勾结了辜秉侯那老狐狸才差不多!否则怎会全无所顾地护着这个血眸灾星!”

临亦璟已经慌了神,言语乱撞。

临君北冷笑。

被这一打断,他索性不说了,只将一直抱在怀中的人儿交给官少郇:“帮我带她去沁心阁医治。”

后又对宁郜吩咐:“保护他们。”

官少郇接过昏迷的木兮颜,依他之言,与宁郜一同离开。

今日之事信息量太大,足够他一年的震惊了,但眼下还是救人要紧,毕竟这女人着实伤得不轻。

待他们走后,临君北才对这临柯尧恭敬作礼,道:“父皇,儿臣已查清,两年前西境之战,是临亦璟暗中勾结叱尤啸逐、欲除掉大皇兄以谋夺太子之位而挑起的,大皇兄之死,参战的万千将士之死,皆是出自临亦璟的手笔!”

“临君北你陷害我!你他娘的敢陷害我!”

临亦璟几近发疯,随手抽了禁军的一把刀便欲杀来,却被逐风扬剑直接击出去,后一把利剑直直抵在他脖颈!

“你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本皇子无礼,你……”

“你闭嘴!咳咳……”

临柯尧喝止,却因怒火攻心而猛咳起来。

宝全紧忙扶他在龙位上坐下,本欲传御医,却被他抬手止了。

临柯尧捂着气喘剧痛的胸口,看着临君北:“继续说下去。”

“西境副都护柴敖与叱尤啸逐暗中勾结的证据儿臣已呈给父皇,剩下的,便是柴敖受临亦璟指使的证据。”

说罢,临君北自怀中拿出一份文件,宝全接过给临柯尧。

“父皇……父皇,这都假的,定是……定是临君北他陷害儿臣,柴敖早就死了,凭他临君北的能力,什么样的伪证造……造不出来?”

临君北失笑:“证据或可伪造,那口供呢?”

临亦璟惨白面上再添两道骇栗:“你什么……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谁告诉你柴敖死了?”

说罢,临君北微扬手示意,便见斗兽场右门那方,有几人抬着一樽棺材进来了,最终停放在席座正前下方。

棺盖打开,片刻之后,里面那具“尸体”竟蓦地坐起身来。

此人脸色有些苍白,与那一脸络腮胡子的粗犷有些不配,在座识得他的人不多,但临亦璟绝对算一个。

“你……你你……你……”

只见临亦璟被吓得颤手指他,半晌言不出来。

“末将如何?”那人翻出棺材,质问。

后不再看他,只行前来跪地叩首:“罪臣柴敖当年受二皇子蛊惑,权迷心智,暗中勾结叱尤啸逐陷害大皇子致死,罪该万死!”

所有罪孽,柴敖皆供认不讳:“此次四皇子出征西境,二皇子担心罪臣泄密其两年前的丑事,便暗中派他的御用杀手林傲申刺杀罪臣,幸得四皇子早有安排,救下罪臣一命,才得以指正二皇子这个幕后最大的刽子手!”

言至此,再叩首,请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愿以死去向大皇子和所有被罪臣害死之人恕罪!”

“不可能……不可能……”临亦璟连连跌退好几部,似疯傻一般直摇头,“是他们联手陷害……我……我冤枉……我是无辜的……”

“冤吗?无辜吗?”临君北质问,“你不顾百姓死活挑起战乱时,怎不觉得百姓无辜?你陷害亲手足时、陷害万千将士时,怎不觉得他们无辜?你嫁祸段卓元又毒杀他时,怎不觉得他很冤!”

除了这些,还有这些年他加注在自己身上的阴谋残杀:“本王在北关这些年,你前后总共派了一百八十二次杀手,冤吗?本王此次西征,你欲如法炮制大皇子一案杀害本王,冤吗?本王怎么觉得,冤的该是被你害死之人,是本王!”

“没有……没有……”

临亦璟被质问得无力反驳,可这弑兄夺位、阴谋嫁祸,桩桩件件,皆是死罪啊!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却也只能以此为自己争辩。

“还不认?”此人之恶、之毒,完全已浸入骨子里!临君北厌之,恨之,直接扬手再拿证据。

只见依旧是斗兽场右门处,大理寺捕快押着好几个身着囚衣之人进来。

为首的是林傲申,同样对临亦璟和自己的恶行供认不讳,其他囚徒亦然。

其中还包括当初在落庄暗杀“段卓元”的两个杀手,他们根本不知在执行任务前,各自已被他们死心塌地为之尽忠的主人下了毒!

虽身为杀手,可毕竟是人,是人便痛恨背叛!

“为了确定本王是否真死,你前日夜里‘亲临’王府灵堂,左肩上那一镖,不好受吧!”

临君北再言。

其话刚落,只见逐风手舞剑影,三两下功夫便将临亦璟左肩衣服划个粉碎!

伤口露了出来!

另一手往其上一扬,便见那原本红肿的伤口竟然变蓝。

临亦璟似被吓成了惊弓之鸟,紧忙乱捡碎布捂着肩头。

“忘了告诉你,为了查清是谁对本王如此感兴趣,本王特意在那飞镖上涂了毒,只要其接触半成品解药,便会呈现蓝色,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一案,让大皇兄和那些将士枉死两年之久,让段卓元蒙冤两年之久,今日,终于真相大白。

临亦珩心里却无丝毫冤案明清的快感,只徒增悲凉。

原本皆是手足,只因身在皇家,权势的诱惑让人心变得残暴,可以六亲不认,可是视人命如草芥,可以倾高权以为所欲为!

何其悲哀!

天地,依旧血红。

可这斗兽场再也不似血眸惊现时那般鼎沸喧嚷,此时只剩死寂。

静到仿佛能听见无数冤魂在呐喊。

临柯尧满面悲怆,他怎么也没想到,害死自己大儿子的人,竟然是二儿子!

他自问从小到大待他不薄,甚至比待骋儿都还好,更别说阿北,可自己的疼爱,怎就把他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呢……

他是造了什么孽,东凌是造了什么孽啊!

仿佛须臾之间老了百岁,临柯尧颤颤巍巍好半晌,还是被宝全扶着,才勉强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近瘫坐在位的临亦璟。

临亦璟仰头看他,双目泪水横流。

临柯尧亦低头看他,同样有眼泪砸下。

良久,那攥紧的拳头终是没打下去,只落成了放置在他肩头:“临亦璟……勾结外贼,引发战事,弑兄……弑兄夺位,残害忠良……”

好像他的罪太多,多到他竟数不过来。

“最大……恶极,交由三司共审,依法……治罪……”

这每一字好比在剜他的心。

临君北看着父皇悲凉背影,心亦刺痛。

谋划半生,临亦璟终究是败了。

被押走前,他只道是败在了临君北手里,却不曾意识到,他是败在他自己手中,败给自己的狼子野心!

隐藏于百姓中的所有恶势力被悉数揪出,楼断雪欲逃,却被临君北堵死了所有退路!

终究也和临亦璟一样,被关进了大理寺。

此案从两年前定案,到两年后启案重查,再到如今真相大白,一路走来,铺满了鲜血和白骨,让人唏嘘。

临亦璟算是彻底倒台了,当初选站他势营之人无不开始惶惶,害怕四皇子这铁面无私的审判之剑会落在自己头上!

于是皆暗想着如何与其撇清关系。

经今日一弈,东凌原本看似固若金汤的安定太平,只怕已是裂痕布现。

而这,是国人的危机,却成了他国的契机。

时间微退,在臣民正兴致勃勃地期待斗兽大赛的精彩时,后宫的阴谋也悄然拉开。

莫静被打入冷宫,于叱尤吟心而言,虽有些突然,但她是高兴的。

她知晓此时举办斗兽大赛,里面必然少不了阴谋,不过她于此暂无兴趣,所以并未去斗兽场,而是抽空去了落清园。

她想跟莫静做个交换……说白了就是想侧面打探狗皇帝当年为何要诬陷父亲卖国,还斩了贺家满门!

落清园一如其名,冷清得有些瘆人。

进去时,园里一个供使唤的下人都没有,这样最好,于是她直接往关押莫静的那间偏房去了。

手刚搭上房门欲推开,却突然闻得里面有说话声。

为谨慎起见,她躲进了偏房旁边放杂物的耳房,自那已经破出一个大洞的墙壁往对面看去。

两人皆是侧对于她,所以她能看清她们的脸,只是另一人她不识得。

不过听了她们对话,她知得其便是临亦璟的正妃,方絮儿。

自上次出宫得知自己此生再不可育时,方絮儿彻底倒下了,在家休养了数月才勉强能下地。

昨日听父亲说莫静因当年诬陷嫊嫔被打入冷宫,她大喜,遂今日一早便回了宫。

此时来,她就是想质问她为何恶毒至此,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此事本就非莫静所为,她自然不承认,且道自己如今已落得这步田地,再没有骗她的理由。

方絮儿将信将疑,质问半晌无甚结果后,也就颓败地走了。

叱尤吟心在隔壁消化她们的对话,心中对那方絮儿自然有些怜悯,刚想趁此时无人,过去向莫静暗探消息,然刚走到耳房门后,突然闻得隔壁又有了开门声。

正欲拉门的双手立马止了,再回到墙洞前偷视,却见此时进来之人穿了黑袍戴帽,因帽子太阔,挡了侧颜,自然见不清脸。

但看莫静见得此人时的神色,竟比见到方絮儿起伏了许多。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黑袍人暂未答,只抬眸扫了这破落屋子,良久才道:“你风云后宫十余年,夺权,谋势,耍手段,弄心机,到头了也不过是落得这一方残破之境,呵~”

是个女人的声音,成熟、稳练,吐字无多起伏,便好似内心平静淡然。

言后,明显能听得女人的嗤笑,带着嘲讽。

“那又怎样!至少老娘风光过,不像你,终日青灯古佛,过得跟寡妇无异!”

莫静冷嘲,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荣华半生,却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是何其不甘!

“自从筱嫊儿死后,这后宫女人谁不是过得跟寡妇无异?本宫青灯古佛,却能保下性命,有了命,何愁不得风光。”

虽是青灯古佛为伴,但这话里却依旧有红尘之色。

再提筱嫊儿,莫静突然一拳垂在桌面上:“当年本宫要不是听了你的挑拨,怎会去干那愚蠢勾当!又怎会落得今日这下场!”

闻此,隔壁的叱尤吟心略惊,四皇子生母筱嫊儿当年背负不贞不洁的污名,甚至传了四皇子许并非龙脉的谣言,莫静被打入冷宫便是因皇帝查清是她在暗中作祟,但如今看来,这背后还有人!

“嘘——”听她之言,只见戴帽女人将指竖于唇边,后慢慢踱步至莫静身侧,“这都是你干的,可与本宫无关。”

“你现在想撇清关系?卢妙妡,就算本宫不告发你,你以为你能逃过临君北的追查?别忘了,小时候的狼崽子如今已长成一头恶狼,别说你,就连你那心狠手辣的儿子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莫静对这一点似乎很笃定,末了,直感叹:“咱们都输给了筱嫊儿。”

“逃不逃得过,那是看本宫的本事,但今日……”

至此,带帽女人语调拖得有点长。

而这一拖,竟让莫静周身起了寒栗,刚猜觉有危险时,却已是晚了一步,唯觉脖间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是血流过肌肤的感觉!

她骇栗着欲挣脱,却被一只手扣着肩膀死死摁坐在原处!

那如鬼魅的声音继续:“你该死了。”

莫静手呈爪状,尖锐的指甲几乎快在肩头那只手背上扣出了一个个血窟窿!

卢妙妡拔了刺入其脖颈的簪子,血顷刻喷涌而出,再直直刺入其爪扣自己手的手腕!

动作干脆利索,连眼也不曾眨一下!

手背的力道消失了,还好,除了一条小口,没留下什么证据。

“为……为什……么……”

莫静浑身已寒栗到渐无知觉,脑海也是一片混沌,她还没见珩儿最后一面,还没告诉他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还没告诉他这么多年她事事为他打算,是因为爱他……

就这样死了,她怎能甘心!

她不甘!

可不甘又能怎样,死神终究是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她。

在闭眼的最后一刻,她竟瞥见墙洞处有一张熟悉的脸。

嘴微张,却再也吐不出一字,但最终面上挂的,却是笑容。

卢妙妡,你以为杀人就能灭口,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黄泉之路,你也不远了。

一阵喧闹过后,冷宫再度恢复往常的死寂。

莫静的身子趴在桌上,殷红的血已经在桌上流开好大一滩,一如此时渐红的天地诡象。

戴帽女人望了眼外面的异象,匆匆离开了。

隔壁,叱尤吟心半晌未动,就那般定定地瞅着莫静的尸体,一如她那双不甘于闭上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

她知道,她死前最后一刻,看见自己了,所以才有了此时面上隐隐的笑意。

卢妙妡,二皇子生母,多年前便已开始吃斋念佛,虽仍为贵妃,但几乎不问世事。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表象,骨子里亦和她那儿子一样,是一头凶残的狼!

当年四皇子母妃之死,莫静竟也只是卢妙妡的一枚棋子而已!

如今放眼所见,处处已压抑血红,能造这种景象者,这世间唯有一人,血眸灾星!

好啊,东凌的灾难就要来了,临家的恶报也要到了!

斗兽场的事完后,临君北亲自去大理寺布置了防卫,再出来已过申时。

他本想去龙寰宫看看父皇,结果刚入宫门,就见宝全匆色跑来。

问了才知是莫静死在了落清园。

眼下这节骨眼上,宝全不敢将此事报告给皇上,便只能来找四皇子了。

听此,临君北也只轻拧了眉头,并未表现出喜或是悲。

先问了父皇的情况,并不乐观,可此时谁也不愿见,他便换了方向,往落清园去。

宝全心系皇上,只大概跟他说了下人汇报的情况,便忙回龙寰宫去候侍了。

落清园里,只有三两个内侍宫女跪着。

莫静所在的偏房之内,门大开着,隐约可见临亦珩站在桌前抱着莫静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

立如一尊雕塑,一动也不动。

那暗红的血已将其文竹雅白的衣襟染了个透,血腥味浓烈到令人作呕。

临君北进去,大致看了现场及四周,虽临亦珩已移动了尸体,但不难看出莫静死有怪。

不过具体的,还得等仵作验完尸才知道。

本欲去外面询问一番,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了墙上那个破洞。

盯视片刻,抬手示意叶司聿进来,微扬下巴指了那处。

叶司聿秒懂,转身去了隔壁耳房。

临君北也跟着出去,然……

刚行没两步,便觉察背后有动静!

侧身一闪,避开了临亦珩刺杀过来簪子!

他此时没心情跟他动武,只三两下将其击开:“若不想她死不瞑目,最好少动现场和那尸体!”

“现在你满意了?”临亦珩此时根本听不进去,“你看看外面这一切,整个东凌血光四射,天昏地暗,她就是血眸灾星,已经将东凌灾克成了这样,你为何还要护她!”

许在他看来,母妃恰死在其血眸发作之际,必然与她灾煞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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