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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该到的都已到了,亦连素日一般不参与这种事情的容浅莲与容浅菡也到了,只宁平侯还没到,想是也歇在外院,离照妆堂最远的缘故。

容湛与君璃因上前给太夫人见礼,随即又与二老爷三老爷夫妇见礼并收了其他弟妹们的礼。

二夫人便先掩嘴笑向君璃道:“听说大奶奶新近打算将府里那些没领到差使的家生子儿都放出去?要我说,咱们家这几年下人的数量的确是多了一些,也不知道先前大嫂管家时是没想到此事呢,还是想到了,却因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未能付诸于行动呢,要不怎么说到底还是年轻人有锐气一些?”

话音刚落,君璃还未开口,上首太夫人已先沉声问二夫人道:“你又是听了谁胡说八道,便来我这里大放厥词的?”

二夫人心情正好,便也不觉得太夫人的当众质问有多难堪了,只是故做委屈的道:“媳妇哪有大放厥词,阖府上下都知道,都在议论的事,难道媳妇偏说不得不成?”

说得太夫人脸色越发的难看,睨了身侧侍立的如柳如莺几个一眼,冷声道:“看来我的话是耳旁风,早已不管用了!”

如柳如莺几个闻言,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忙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垂下了头去,想着太夫人向来待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宽和,且罚不惩众,她们应当能平安无事罢?

适逢小丫鬟进来回:“侯爷来了!”

在座的除了太夫人以外,忙都站了起来,便见宁平侯大步走了进来,先给太夫人行了礼,方问道:“不知母亲这会子传召,有何要事?”

太夫人因见宁平侯满脸的萎靡不振,一副纵情声色过度的样子,不由脸色一沉,道:“幸得今儿个是休沐日,不然你这个样子若是让同僚们瞧见了,还不定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来呢,果然这屋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就是不行!”

宁平侯被说得有些讪讪的,道:“正是想着今日休沐,所以才有些个不修边幅的,倒是让母亲瞧笑话儿了。不知母亲今日将大家伙儿都召齐了,有何吩咐?”

太夫人想起满屋子都是小辈,倒是的确不好再说宁平侯的不是,只得顺势说道:“今日将大家伙儿都召齐,的确是有要一件要事想听听大家伙儿的意见。”便把昨日容湛与君璃回的事说的话,删删减减说了一遍,末了道:“我仔细想了一夜,觉得湛儿与他媳妇这个进言大有可取之处,咱们家这几年下人的数量的确增添得太快,表面看似那些人每月不必发放月钱,只需要放一定数量的米粮衣裳即可,但认真一算,这笔数目一年下来竟也有几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我的意思,便是不妨真放一些人出去,一来可以给他们一个自谋更好前程的机会,二来也可以为公中省下一些不必要的开支,未知大家伙儿意下如何?”

想了想,又把那些得脸管事们在外面做的勾当也一并说了,恨声道:“对这种既要打着咱们宁平侯府名号挖府里墙角,又对侯府不忠不义的奴才们,我是定然不会姑息的,我只给他们两条路走,要么,便是一家子都给我什么也不带的滚出去,要么,便是将在外面打着侯府名义置的私产都全部充到公中,然后全家人都进府来当差。侯爷,你是一家之主,你怎么说?”

宁平侯见问,思忖了片刻正要开口,一旁容浅菡已先道:“大嫂,本来这事儿我一个女孩儿家不该过问的,可大嫂这样做,也未免太寒底下人的心了,以后谁还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传了出去,咱们家的体面名声还要是不要了?还是大嫂其实是想趁此机会铲除异己,全部换上自己的人,所以才会煞费苦心想出了这个法子,说是为侯府着想,其实全是出于一片私心?其实大嫂大可不必如此,如今祖母和父亲还在呢,有什么事自然有两位老人家做主,大嫂便是真等不及要做主了,好歹也等到将来……”

‘将来’后面的话并未说出口,但未竟之意却谁都猜得出来,宁平侯不由眉头一皱,若有所思起来,难道那个孽子与君氏这般做,竟真是等不及要将整个侯府都控制在他们之手,好架空了他这个一家之主不成?当日自己说便是潜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定然不会将世子之位传给那个孽子不过只是气话罢了,但保不齐他已当了真也未可知,所以现在便已开始未雨绸缪了?

这般一想,宁平侯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看向太夫人道:“兹事体大,依儿子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方好,不如容后再议。”

不待太夫人发话,又道:“君氏到底年轻,阅历少了一些,实在不堪主持府里中馈,倒是顾氏出身大家,性子沉稳,且先前跟着夫人学过如何管家,不如就让顾氏来管家的好,君氏只在一旁学着管管也就是了。”

顾氏见太夫人摆明了已站到容湛和君璃一边,实在不想与太夫人做对,如今太夫人已因大杨氏的事而不待见他们一房了,若现下再逆了她的意,她岂非要越发不待见他们了?忙忙起身便要推辞。

不想容湛已先站了起来,看向宁平侯道:“君氏管家这一阵子以来,虽不至于上下交口称赞,至少也没出过什么篓子,以她这个年纪来说,已是极不容易了,如今父亲就因二妹妹一句话,便要否定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和辛苦,请恕儿子不能口服心服。至于儿子与君氏昨日向祖母进言之事,更是悉数为了这个家好,并无半分私心,还请父亲明察!”

容湛本以为才出了大杨氏贪墨他银子和东西之事,宁平侯多少都会对他有几分愧疚,也多少会对容潜容浅菡兄妹有些迁怒的,谁曾想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浅菡说他一句不是,宁平侯便立马不问青红皂白的发落他,他一半是生气,一半则是担心若君璃的进言真不能成行了,她将面临巨大的麻烦,所以才会等不及太夫人发话,已先自己开了口。

听在宁平侯耳朵里,却只当他这是真舍不得放权,真别有用心,不由越发的恼怒,当下看向他冷冷说道:“你还不是世子,我也还没死呢,这个家且还轮不到你做主!”

一句话,说得本就满心愤怒的容湛越发的愤怒,忍不住将自己那个只与君璃说过的打算喊了出来:“父亲都已亲口对我说过便是我逼死了三弟,也必不会立我做世子了,我又怎么可能还会去肖想那虽然本该属于我,但父亲却从没打算给我东西?不怕告诉父亲,什么世子之位,什么家产祖产,我根本不稀罕,您爱给谁就给谁去!但此番我和君氏的进言,却并无半点私心,您若是实在不信,这便做主将我分出去单过也就是了,也省得以后再碍您的眼,行动便被您冠上一个‘别有居心’的罪名!”

听容湛毫不掩饰的将自己曾说过的气话当众说了出来,又提出大不了将他分府出去单过便是,宁平侯不由有些下不来台,他就算再偏心,也知道断没有世子之位未定,便将嫡长子分出去单过的道理,到时候言官御史们的折子还不得活埋了他?更何况他心里对容湛也不是半丝愧疚都没有的,一时间竟被说得语塞起来。

一旁容浅菡见他父子两个不过三言两语间,便又吵了起来,暗自心喜不已,因忙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说道:“父亲,都是女儿不好,女儿方才那番话,不过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谁知道大哥竟当了真,还请父亲息怒,大哥恕罪,女儿不是……”

“你给我闭嘴!”话没说完,已被太夫人冷冷喝断,“这些事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该过问的?竟还学会搬弄口舌是非了!来人,送二小姐和大小姐回各自的院子去!”

待容浅菡与容浅莲被送走后,太夫人方看向宁平侯冷声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湛儿和他媳妇的,我反正觉得此番他们的进言是为了这个家好。且不说咱们不过京城一个中等人家,便是朝廷,不也没隔几年便有一批人要告老,好为新人挪位子吗?府里如今的情势你作为一家之主,难道还不清楚,摆明了养的闲人太多,管事们心太大,再这样下去,只怕再过几年连空架子都撑不起来了!我可做不来只管自己清闲高乐,不管后代子孙们死活的事,此事说来只是内宅之事,我今日叫你来,也不过只是支会你一声而已,至于具体怎么处理,我心里早有主意,自会处理好的,你就不要多管了!”

又问其余诸人:“你们可还有什么意见?”

众人眼见宁平侯都吃了她的排头,便是有意见也不敢说了,更何况此事与他们并无多大的厉害关系,当下忙都应道:“单凭母亲(祖母),我们并无异议!”

此事便算是就此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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