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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康来成都后,一直住在原来的蜀王府。一晃就快有一年的光景,四川的事情千头万绪,就像一团乱麻,搞得他头晕脑胀。尤其是这段时间,江津县的案子已轰动了成都,按察使派下去的佥事吴景莫名其妙死在客栈,调查回来的结果是自杀,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最近成都传的沸沸扬扬,人们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吴佥事有“疯迷症”,犯了病,自己想不开上了吊绳;有的说是撞了邪祟,吊死鬼寻替身寻到了他;有的说是前世造孽今生还报,被冤魂索了命去的。自然,也有的说吴景的死因不明,另有原委的。茶楼酒肆一时间众说纷纭,朱载康都不大理会,他隐隐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吴佥事这个人他打过几次交道,为人正直,虽然有点古板,但在朱载康看来是一位很不错的能吏,年前,他已经派了骆文秘密前往江津调查,这两天左都御史洪钟和四川巡抚蓝章刚刚合折上奏,按察使衙门已停止审理别的案子。左都御史洪钟突然打算亲赴江津,会同江津县衙谳理,说是要亲自搞清此案的真相。
案子最先是由江津县令曹甫主理,臬司衙门知府衙门会同验尸,确系缢死。从现在的证据看,门窗从内紧闭,不似他杀。死者生前与人无怨无仇,亦不像因情仇勒逼自尽。朱载康原是有些疑曹甫,因为吴景是去查他的亏空的,但藩库报来说江津县衙只亏空六千多银元,亏空金额不算很大,最多属于挪用公款,如果光凭这一点,县令曹甫似乎犯不着为此杀人。
而且根据江津衙役和客栈店伙作证,说吴景死前并无异常,当夜曹甫拜会,吴佥事还亲送出门,这些事抚司、臬司回过几次,今天回来还说要以自杀结案,左都御史洪钟最近也表现得很积极,让朱载康虽然心生疑窦,但他又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反驳,骆文又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他只好同意了下来,不过说实话,他心里憋屈的慌。
马车刚刚出了按察使衙大门口,朱载康忽然隔着马车玻璃窗瞧见衙门几人行道上为了很多人,一个少年突然分开人群,一路奔跑一路呜呜地哭。太子朱载康正自奇怪间,那少年急步抢到路当央,双手高举两腿一跪,凄厉地高声哭叫道:“太子爷,太子爷!请您为民做主啊,小民冤枉啊!”
朱载康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弄得有点慒,以前戏文里发生过的情形,竟然真的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正发怔间,还没等他发话,护卫他的俞大猷已经把那人擒住,便吩咐道:“把人带过来。”此时,从围观的人群中跑出一名书生,扑通一声跪在车前,拖住那少年的腿,急惶惶地叫道:“殿下,殿下,请放过我表弟,他脑子不太好!他有病。”
“你是何人?”俞大猷喝问道。
那书生抱拳一揖,说:“学生乃成都中学教谕徐铭徐怀玉,此人是学生表弟,脑子不太好!惊了殿下的车驾,请大人恕罪!”说罢再次躬身一揖。
“表哥,你不要拦我。我没疯!我要见殿下,我知道江津案的真象,吴佥事是被人杀……呃……”那少年话一出口,吓得徐铭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神色更加的惊慌,连连道,“闭嘴!快闭嘴!他又犯病了,他又犯病了……”
“俞将军,把他们都带过来!”
背后传来皇太子的吩咐,眼前这两人扭打在一起,一个想要说话,另一个拼命捂住他的嘴。俞大猷看得有些懵,怎么劝,那个书生也不撒手。俞大猷干脆一手一个,拎住这两人的脖领,把他俩都拖到了马车面前。
两个人到了车架前面,这才松手,那少年对着朱载康猛叩头,放低了声音说:“吴佥事是被人杀的,小人知道真相”,然后再也低头不语。朱载康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又看了看刚刚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那书生目光躲闪,脸上露出愧色,而那少年却很倔强的口中不停喊冤,心知其中必有隐情,便吩咐俞大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把他们都带回去再说。”
这个当街鸣冤的人正是逃到成都的小林子,拼命阻拦他的正是他的表哥徐铭,小林子跑到成都后顺利的找到了表哥。徐铭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刚开始也是急的不行,也打算找太子报告,可他只是个普通的教谕,太子哪是那么好找的,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可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
江津送来消息,徐铭得知他父亲为了自保,一口咬定当夜看见吴佥事送曹甫出的门,并没有出事,成为了重要的证人,当地县衙并没有为难他们。而这件案子已经有定性为自杀案。所以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想阻止小林子出首告状,还说如果真相大白,他的父亲反而会因为作伪证被牵累。
小林子本来也就答应了他表哥,刚才,小林子无意中遇到了吴佥事的夫人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在按察使司门口哭泣,吴李氏形容枯槁,满身尘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总角年纪,也都乌眉灶眼的不成模样。小林子看J于心不忍,便打算将真相告诉吴佥事夫人,没想到他的表哥极力反对,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恰好这时太子车驾出来,小林子猛地把表哥甩开,这才有了按察使司门口的这一幕。
小林子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刚刚也俞大猷带回来的吴佥事的夫人李氏也在旁听到事情的经过,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抱着头呜呜只是个哭。两个孩子也哇地放声号啕。而教谕徐铭已经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朱载康心中非常感动,他走上前扶起小林子,说道:“你是好样的!怪不得皇上也常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徐铭啊徐铭,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强,你也不想想,曹甫一伙人都是白莲教匪,一旦作乱,江津生灵涂炭,你父亲又能幸免?“
“学生惭愧!请殿下治罪。”徐铭趴在地上连连叩首。
“罢了!看在小林子面上,孤不治你的罪了,”朱载康摆摆手,让他们起来,说,”小林子侠肝义胆,举报有功,本宫必有重赏。这样吧,你暂时留在本宫身边,以后孤再给你安排一个差事。”
“多谢殿下,“小林子磕了个头,说,”殿下,小民不要奖赏,只希望将功折罪,事后不要追究我舅父作伪证,他也是没办法,老百姓不想惹事,舅父这样做也只是为了自保。”朱载康满意的点点头,说:“不错,有情有义,知恩图报,不忘舅父的养育之恩。本宫没有看错你。好了,你们先下去好好休息,你放心,本宫一定救出江津百姓,替吴佥事报仇雪恨。”
等侍卫将小林子和徐铭以及吴佥事的家人带出去后,朱载康神情一肃,立刻下令:“俞大猷,通知川陕总督彭泽、川陕总兵时源马上过来见孤,同时命令东宫六率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是!殿下。”
俞大猷立刻领命而去。
正德二十四年三月,混入官场的白莲教匪江津县令曹甫余党方四、任胡子、麻六儿等率众举旗叛乱,被闻讯赶来的俞大猷部击溃,残部逃到綦江,进入思南府、石阡府等地。曾经装神弄鬼的曹道士自称大将军、方四自称总兵,任胡子自称御史。当时贵州驻地方部队成功在思南抵御叛军,而播州驻兵也在三跳等地成功阻击叛军,叛军因此由贵州再次逃回四川。
同年八月,叛军进攻南川、南颈、雀子冈等地,都被明军阻截;之后改为进攻东乡、永澄等地,都被当地部队抵御。当时百户柳芳等阵亡,当地明军士气不振,叛军还借机散布谣言要攻取江津、重庆、泸州、叙州,最终攻占成都,致使舆论哗然。
一时间,四川人心惶惶,各地宵小蠢蠢欲动。太子朱载康针对叛匪熟悉地形,四处流窜的特点,改变部署,重新启用原右都御史林俊驻守江津,时源驻守泸州,自己驻守成都,都御史王纶驻守重庆。并檄副使何珊、都指挥邹庆率兵由合江进攻。东宫六率一部由江津进攻,形成夹击攻势。
九月,叛军进攻江津,恰逢成都援军抵达,明军合力抵御成功,并追叛军到合小坪,当场击毙装神弄鬼的曹道士。此后叛军以八千人再次袭击江津,林俊、李钺率领酉阳、播州、石砫等部队,从三道迎击获胜,并追叛军到高观山。
林俊见叛军占据着险要的地形,士气正盛,便遣降将周大富入营招抚。方四伪令李廷茂出降,自己仍不投降。林俊知道叛军首领曹甫等皆是仁寿人,派人抵达仁寿,将首领家属带入营招降。曹甫和方四等人杀死自己族人,仍然不归降。明军于是开始强攻,并斩杀曹甫、任胡子等,追杀三十余里,斩首一千八百余级,生擒方四妻妾,俘获男妇三千四百余人。此时,另一股白莲教叛军抵达贵州,并再次聚集力量,抢劫南川等县,之后成功突围的方四率领残部从南川进攻綦江,被佥事马昊击退,叛军奔至婺川退散。方四改名逃跑,被开县义官李清逮捕报官。
十一月,汉中廖麻子、喻思俸,内江骆松祥,崇庆范藻等分别进犯州县。洪钟无法各自攻破,被御史王纶弹劾“纵寇殃民”,遂被皇太子朱载康当场罢职,并押赴京城受审。朱载康命右都御史彭泽总制军务,同总兵时源征讨残匪。正德二十五年二月,巡抚四川右都御史高崇熙因勾连白莲教匪,贪赃枉法,被廉政公署逮捕入狱。
皇太子改以右佥都御史马昊巡抚四川。四月,彭泽、时源所率领川陕野战军开始化整为零,以小分队对小分队的形式进行剿匪,利用无线电的优势,进攻盘踞在汉中白莲教匪廖麻子获胜,时源见效果如此之好,干脆从各部队挑选精兵强将,组成精干小分队分兵逐一追捕四处流窜的叛匪;很快就将汉中清理一空。之后大军迅速转进,迅速移兵到内江讨伐最后一大股流窜作乱的叛军骆松祥,并成功在三个月内平定该股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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