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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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炮想知道他爸爸到底把国民党兵带到了什么地方，才让他几十年后被枪毙。他问他奶奶说：“我爹那时候带人家去哪儿了，公家才恨他？”奶奶叹气着说：“你爹那时候和你一样大，他在村口玩遇到国民党兵了。人家本来也没打他的主意，他上去摸人家的枪，问能不能让他玩。人家就给他个子弹壳，他还要要，说一手拿一个好玩。人家说没有了。他问人家去哪儿，人家就说一个地方，他就说他知道。人家说，你带我们去，到地方再给你弹壳。他就去了。我和你爷找他一夜，也没找到，村子里有人说看到过他跟一帮兵在一起，后来走了。咱也不知道拿枪的都是什么兵啊，谁能分出来这个谁的部队那个谁的部队，咱也没见过那么多。你爹第二天中午要吃饭的时候才回来，你爷要打他，我不让。问他上哪儿去了，他就讲着说去一个叫马家坡的地方。他高兴地拿出来四个弹壳，在手里铛铛撞着响，让我和你爷爷看。你爷也没答理他，他就玩了一阵子，后来就藏起来不玩了。哪儿知道过了几十年，还在家里啊。马家坡的一个人就把你爹告了，说他带着国民党兵打共产党，还打死他家一只羊，肉让当兵吃了，都没给钱。他才多大，咋能分清国民党共产党呢？”

马大炮不想知道国民党共产党的，就问：“奶奶，你知道马家坡在哪儿吗？”

奶奶说：“就你爹去过，你爷都没去过，就知道向东北那边去。你爹去后回来的时候，讲他怎么去的，走了多远，我才知道的。你爹还拿着弹壳给村里人看，还讲他是怎么去马家坡的。我也不知道你爹怎么知道马家坡的，村子的人有问他，他说怎么不知道，走呐，总会走到地方的。”

马大炮说：“好了好了，别说了。”他开始在心里谋划着哪天要去马家坡看看。

马大炮在还是满天星星的时候，牵着牛出了家门，向东北方向进发了。出了村，他骑上牛，望着繁星，心里美滋滋的，他还没有出过远门。没过多久，他就被老牛游哉悠哉破坏了心情。他想：这么慢啥时候能到马家坡呢？他从牛背上滚下来，打着老牛就回了家。

再出来时，星星不见了，一望无尽的草原在眼底没个尽头，他跑了起来。太阳升到了半空中，草原亮着光晃着他的眼睛。他眯着眼向远方望去，连一个村庄的影子都没有。马大炮有些泄气了，放慢了脚步，汗水也让他脱了上衣，光着背，走在软软地草地上。

他突然听到有汽车的声音，放眼望去，一辆绿色的卡车在他的右边奔驰。他挥动着衣服向卡车方向跑，卡车上站着几个绿衣服的人。他看到卡车停下来了，就加快了速度，跑到卡车旁时，已经喘不过气，蹲在草地上低着头喘。

卡车上下来两个人拍着的后背问他怎么了。马大炮说：“跑累了……跑累了……”

“你小狗娃子在这儿跑啥子嘛？”

马大炮一愣说：“你咋知道我的名字呢？”

“嘿嘿！哈哈——”两个下车人笑着，一个说，“瞎猜的哉，你还真叫狗娃子哉？”

“我奶奶都这么叫我哩。”

“狗娃子，你跑啥子哉？”

马大炮气已经顺畅了，说：“我要去马家坡，你们去哪儿啊？”

“你咋知道我们去马家坡哉？”

“我也是瞎猜的。你去马家坡干啥子嘛？我去找我爹！”

“哦，你爹也在马家坡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