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惊与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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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白蛇的目光望去，卓吾看到一个刚从胡同口经过的肥胖的背影大大咧咧地在狭窄的街道里摇摆着。他有意无意地回头看看，路灯映照着他的面貌：大约40岁，皮肤黝黑，显示他不是中国人，像是东南亚人；贼溜溜的眼睛和一撮海盗式胡子让他感到厌恶。“我昨天就在这附近见过他，三天前也见过。”白蛇紧盯着这个背影，道，“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但不敢肯定，你又不在。今天他果然又来了，一定有问题！不定会干儿什么。”“你确定吗？”“相信我，我太了解干见不得人勾当的家伙了。”到这里，白蛇忽然痛苦地捂着脑袋，用微弱的声音呻吟了一下：“啊——”“你又……出什么事了？”

白蛇狠狠地揉了一下太阳穴，睁开眼，道：“我还好……别管我了，你先去跟上他，心别让他察觉了，看看他要干嘛。我马上联系刑天，试试能不能让他赶过来。”她神情已经平静，言语也很流畅，可卓吾仍然有儿担心，蹲下来问道：“你感觉怎么样？真的没事吗？”“哎呀，你一个男的比我还婆婆妈妈，真没事，快去吧！”“好的，那你自己撑一会儿。”卓吾起身走出胡同，背后忽地又传来白蛇的声音：“等一下，卓吾。”他定住了脚步，但视线已经锁定在那个越走越远的东南亚人身上，没法回头。“我刚才的样子……千万别跟别人，尤其别告诉愚公和刑天。”他没有回答，她也没看清他的背影是否做了头之类的动作。眼见他拔脚而去，白蛇掏出手机，在短信里标明了这条街道的名称，并写道：“好像看见肖了，去打个招呼，你来吗？”

白蛇的判断越来越像是正确的，东南亚人令人作呕的臃肿躯体径直奔着巷子的尽头扭去。卓吾研究过三里屯的电子地图和实景照片，再往前便会迈出这块五彩缤纷的娱乐场，踏入一片黑漆漆的空地。那里原有一排旧平房，在居民搬迁工作完成后被推倒，然而不知出了什么事，一直没有新的建筑盖起来，所以现在只有些枯草、瓦砾和垃圾。几盏歪歪斜斜的路灯吊着昏黄的光，并不足以驱散浓重的黑暗，行人都尽量避免从这地方穿行，正对着它的几扇酒吧的后门也都闭得严严实实。“假如这家伙真的是拐孩子的，那他的根据地选得倒挺准。”卓吾想起了但丁作的分析：“刑天新提供的这个细节还真是耐人寻味。想想看，‘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两伙儿业余人贩子前后脚在相距不远的地方栽了，作案、交易甚至被抓获的过程都很相似。如果是同一个团伙策划的，对警方活动信息的了解也忒差了吧？如果这两伙儿人互不认识，以这种方式一齐在这一带落网是巧合，倒解释得方便，但这偶然性也太大了……”

依照简爱整合的材料，这片空地离刑天发现疑的两件打拐案之中一件的案犯交易地很近。东南亚胖子走走停停，像是留连眼前的声色，并且冷不丁以无所谓的神色回望几眼，那副肥厚的嘴唇及其上方粗糙的胡子又一次次出现在卓吾的视线中。卓吾尽管看不到他眼神中隐蔽的狡狯，也不愿跟得太紧，不停地变换步伐节奏以及同他的距离。在跟踪和追查任务中，一米九的大块头反而容易成为暴露自我的累赘，基于这一，愚公特别叮嘱过：“卓吾，只能晚上去。”真是名副其实的“暗访”。

不出所料，东南亚人走出巷子，消失在夜色中。卓吾倏地感到一凛，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空地上能见度不足对卓吾来不是问题，时候乡间照明条件差，练就了好动的他摸黑走夜路的好本领。他很快就发现那条肥胖的黑影正向更远处的一个碎石堆迅速晃动。要等刑天来吗？等他过来还来得及吗？几秒钟内他转了几个念头，最终决定先独自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