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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双城?既然知道在无双城,怎么不多派人去寻找。”
御书房里,一袭白衣宫装的空灵白若离坐在御座上,白皙修长的手,合上奏折,一双如墨如画,却又深邃沧桑的眸子,看着前面跟他禀告的统领念溪。
白若离温润如风,淡雅空灵,可仔细一看,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脸上多了一抹冷漠以及沧桑,淡淡的王者之气,从他身上不自觉的流露出来。“回凤后,皇子殿下似乎知道属下会去找他,让人此起彼伏的制造一场又一场鸡飞狗跳,轰动全城的事,属下们赶去后看到的,都是幌子,不是殿下。”念溪依旧如同以往一般,风姿绝代,绰姿多约,只是多了一抹岁月的深沉。
与顾轻寒的一年之约,早已过去,她没有选择自由,而是选择留下辅佐凤后跟年幼的太女殿下。
顿了一下,继续道,“两天前,陌家家主传信,皇子殿下在无双城的陌家别院,已命人送往帝都,可皇子殿下中途又使计溜了,目前,陌家也在寻找皇子殿下,属下也加派人手前去寻找段皇子了。”
“陌家?消失五年,陌寒衣终于出来了。”白若离喃喃自语,脑中情不自禁的浮出现五年前那场大战。
陌寒衣带着陌家军,直攻琴国主力,几乎全军覆没,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与琴国的军队同归于尽。
而那场大战后,陌寒衣留下巨额的财富,以及剩余的陌家军,归纳给上官浩,一生誓死保护上官浩,而她则带着贴身暗卫,独自消失。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哪了,更没有人知道她是死是活,五年来,他也曾竭尽全力寻找陌寒衣,可五年来丁点儿消息都没有,仿佛从人间蒸发一般。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知道,陌寒衣很可能是重伤不愈,才会选择孤单远去。当初他跟卫青阳巅峰一战的时候,卫青阳已然受负重伤。
这个世上,除了陌寒衣跟秋长老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份功力重创卫青阳,还肯帮他们……
五年过去了,是她的伤好了吗?还是……回光返照,想最后看一眼上官浩?
无论如何,流琴始终欠陌家一份人情。
白若离揉了揉太阳穴,对于段皇子,很是疲惫。年纪轻轻的,从不让人省心,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他前头教他做人的道理,后头段鸿羽就否定,反方向的教,这样的孩子如何明是非,辨真理。
“那你这次怎么确定段皇子在无双城?”
“因为有人在无双城看到皇子殿下,所以属下断定皇子就在无双城,何况陌家传来消息的时候,皇子也在无双城。”念溪坚定。
“再派几队人马,务必把皇子殿下找回来,一刻都不能耽误。”
“是。”念溪正想退下,忽然御书房门外,响起看守侍卫的惶恐害怕声。
“贵人,段贵人,这里不能进,凤后跟大臣还在谈论国事,您不能进啊。”
“滚开,我管他什么国事,我只知道,我的儿子不见了。”
“贵人,求求您了,您不能进啊。”
“啪”一声扇耳光的声音。
“你算什东西,居然敢拦我的路,我可是为陛下生了一个儿子的,再不滚开,到时候就不是扇一个耳光了,滚。”
“砰。”御书房的大门被人踹开,一袭红衣妖艳的男子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想拦却拦不住的侍卫。
白若离抬手一挥,几个侍卫立即会意,躬身退出,把御书房的大门,又给合上。
“白若离,你把我儿子藏哪了,你马上给我交出来。”红衣妖艳男子,长得倾国倾城,任何的词语都形容不出他的美。
他美得魅惑,美得妖娆,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心动,心动的想扑倒他。
不过此时的他,怒意高涨,一进来就径站在白若离的面前,“砰”的一声,用力一拍御书房的桌案,毫不客气的指责,压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放肆,这里是御书房,不是凌轩阁,更不是清幽宫。”白若离眼神一冷,出言厉害喝。每天都没完没了的,当着大臣的面,成何体统。他们不是正在想办法寻找段皇子吗?
“好啊,你敢凶我,你还敢凶我,你把我儿子弄没了,你还敢凶我,你以为你是凤后你就了不起吗?你就可以欺负人吗?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段鸿羽又哭又闹的,就想揪住白若离的衣襟痛声指责。念溪上前一横,拦住段鸿羽即将要揪过去的动作,沉声道,“段贵人,这是御书房,凤后尊贵,请您慎行。”
“让开,我为什么要慎行,凤后又怎么样,他有女儿,我也有儿子。我儿子都消失五天了,他才四岁,要是在外面遇到什么坏人,可怎么办?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你马上把儿子还给我,我现在就要我的儿子,呜呜……”段鸿羽冲着御书又哭又闹的,甚至开始砸起御书房的东西,连同奏折都给砸了。
念溪上前一步想要阻止,白若离丢给他一个不许妄动的眼神,念溪只能退回来,对段贵人的行为,极度不满。
段皇子是自己偷偷溜走的,凤后跟太女知道后,同样心急如焚,一直派人寻找,要不是形势不容许,早就亲自去找了,他自己管不住儿子,在这里冲着凤后发什么火。
凤后对他们父子两已经够体贴照顾了,没有他,他能如此安稳的在皇宫里享受荣华富贵?
流国与琴国,养精蓄锐五年,这五年来,边疆磨擦不断,或大或小,每时每刻都在交战着。五年前,那场大战让两国都损失惨重,五年后的现在,战火都打到姑苏城了。
琴国倾巢而出,气势比五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五年前还有陌家军打先锋,还有徐家军可以做后盾,可五年后的今天,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陌家军,也没有徐家军,只有黑骑军。
边境磨擦不断,琴国攻城掠地。现在是箭在弦上,迫在眉睫,只要一阵东风,两国便会开始交锋,硝烟四起。
这次如果打不过琴国,只怕流国也要完蛋了,太女跟凤后为这事愁白了头,彻夜伏案。五年来,凤后跟太女做了多少,众人都有目共睹。
女皇消失,流国支离破碎,战火不断,内忧外患,都是凤后一个人撑下来的,五年来,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可他段贵人又做了什么?
每天只知道在宫里兴风作浪,纵子行凶,享受着凤后跟太女为他们创造的太平盛世。
楚美人外出寻找陛下,他自己不肯回来,如何能怪凤后。张口闭口,凤后不肯请大夫给他看相思病,他可曾知道,凤后连夜快马加鞭,赶到无双城,亲自邀请楚美人回来,可楚美人硬是不肯。凤后无奈,当夜又快马加鞭赶回帝都上朝,这一天一夜,马都跑死了好几匹。
段贵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当着段皇子的面,数落凤后,声声厉称,凤后欺负他一个冷宫贵人,不肯请大夫给他看病。
如今形势那么紧张,他不体谅就算了,反而还制造一场又一场的闹剧。
凤后大度,心慈仁善,要是换了别人,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还能让他擅闯御书房。
“陛下,陛下你在哪里,白若离仗着是凤后,一直欺负我们这孤儿寡夫的,呜呜……我们的儿子失踪了,他不管不问,我想生病了,他也不肯让楚逸回来给我治病,呜呜……他独揽大权,把楚逸赶出皇宫,他现在又把我们的儿子赶出皇宫了,过一阵,他就把我也赶出皇宫了,呜呜……你在哪里,我们过得好惨,我们处处看人脸色……”
段鸿羽砸到没东西可砸,索性坐在地上,上好的锦缎艳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着,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淌,无赖般的撒泼,声声痛责白若离。
“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我们的儿子做什么也是错的,他每天都找理由说我们的儿子嚣张跋扈,他每天都找各种理由责难他,我们儿子才四岁啊,他就狠心让他跪祠堂,狠心不给他饭吃,还把他软禁起来。陛下,您到底去哪了,您快回来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好惨,好惨呐……思寒,我的思寒……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不想活了,反正这世上,也没有会关心咱们,反正某些人,巴不得我们赶紧死,好独霸大权。”
“陛下,呜呜……白若离他是凤后,手握重权,他的女儿是太女,更是身份尊贵,我只是一个冷宫的贵人,我们的孩子还是在冷宫生下来的,他们欺负我们无权无势,他们一直欺负我们啊,陛下,您要还活着的话,就赶紧回来吧,看看您立的凤后是怎么欺负我们的,您要是再不回来,可能就看到我跟我们的孩子了……”
段鸿羽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可怜,哭得话都说不完整。那委屈的模样,好像白若离真的虐待他了。
可熟悉的人都明白,他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凤后对他们的好,任何人都看在眼里的。凤后接他们出冷宫,段贵人不肯,说要在冷宫等着陛下回来。
凤后无奈,才让他继续呆在冷宫的,可是份例还是按照贵君的份例给的,连权势都给了,段皇子,凤后更是宠爱有加,凤后连自己的女儿都没这么宠过。
好吃好喝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段皇子,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凤后哪一次不是原谅他了。
虽然身在冷宫,可是该有的,一点儿也没缺给他们。就因为他对他们很关心,下人们才不敢看不起他们,否则这冷宫的日子,他们指不定该多难过。
至于罚段皇子,那也是他活该。
以前拿着弹弓,用石子射着刚下朝的百官就算了,他居然胆大得连拿着鞭炮避开侍卫,把点燃的鞭炮丢进金銮殿都能做得出来。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罚吗?
而且,哪次凤后罚他,自己心里不难受的?
“陛下,您快回来啊,呜呜……呜呜……思寒,我的思寒,我的儿子……你在哪?有没有冻着了,饿着了。陛下,白若离好狠的心,他就是想整死我们的儿子啊。
”
段鸿羽还在那里嘤嘤的哭泣着,一句一句的指责。
白若离用手撑着额头,疲惫的闭上眼睛,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身形空寂落寞。
对于段鸿羽的指责没有任何反驳。
念溪终于看不下去,这么多年,这一幕幕发生过多少次了。
每次凤后教育段皇子,段贵人就过来撒泼,一直说凤后虐待他们,凤后怎么虐待他们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凤后对陛下一往情深。他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照顾他们了,他还想怎样?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吗?
她不是一个轻易动怒的人,但是这次她真的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对着段鸿羽行了一礼。
“段贵人,凤后已经派去寻找段皇子了,不日就会有消息,您可以静心等待。如今流国与琴国的战事,一触即发,凤后心里也烦燥,请段贵人勿再咄咄相逼了。”
段鸿羽的哭声当即止住,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咄咄相逼,我什么时候咄咄相逼了,你没长眼吗?你没看到是他把儿子弄丢了吗?”拿起地上的奏折,段鸿羽直接砸了过去。
念溪不敢躲,任由那些奏折打在身上。
她是一个有武功的人,这些奏折打在身上并不疼,但是,她心疼。替凤后跟太女心疼。
她实在不明白,陛下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当初又怎么会三千宠爱集一身。
“我告诉你,我不管什么国事,我只知道我的儿子失踪了,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一个儿子。你白若离有权有势,你可以翻手云覆手雨,可是我只有一个儿子,只有一个儿子啊,白若离,你快把我儿子还给。”
“我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先回宫吧,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白若离忽然放下支撑着额头的头,起身,拖拽了一地的宫装,转身就想离开这个令他烦燥的御书房。
“回来,你给我回来,你现在是这个国家掌事,我现在就要我的儿子,我一刻都等不了,你也是为人父亲的,你应该懂得那种感受,我的思寒,从来都没离开过我,他不懂得照顾自己的。”
段鸿羽拽过白若离的手,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儿子,哪里顾得了什么尊卑贵贱,只想马上见到他的儿子。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要是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他现在就宫里,对不起,我现在无能力为,你回宫去等消息吧,我还有很多国事要处理。”
“什么国事,你分明就想搪塞我,你就是想把我们都赶出去,好等陛下回来,然后你再独占陛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白若离,你太过了。”
“啪……”
不知道是不是太气愤,还是太急着,段鸿羽竟然扬起手掌,冲着白若离,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清脆的声音响在御书房里,把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白若离谪仙出尘的脸上,五个手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肿着。俊美的脸上,有些意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段鸿羽竟然敢扇了耳光。
念溪震惊了。
段贵人竟然敢对高高在上的凤后扇耳光,他哪来的胆子?凤后会不会一气之下,解了他的权力,彻底让他呆在冷宫?
段鸿羽扇了白若离一耳光后,手上还火辣辣的疼痛着,天知道他刚刚那一巴掌到底下得有多重。
“哐啷”一声推门声。
也就在这时,御书房的大门被打开,走进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
孩子不过五岁左右,却透着不属于孩童的智慧与稚气。一身浅白色淡雅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穗褂,登着白底小朝靴,端正身姿站在白若离的后面。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明明只是静静的站在白若离后面,一言未发,周身却淡淡的流露出威严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气,让人不敢小看。一双犀利冷漠的眸子,没有天真烂漫,只有匍匐臣服,在她在面前,生不起半丝反抗之意。
她的王者之气远远大于白若离,即便刻意掩饰,依然流露出来,让人从骨子里颤抖。
只不过此时,纳兰清雪也被震惊了,淡漠的脸上出现一丝破裂。
才刚进来,就看到自己的父后被人扇了一巴掌,而对像还是她向来敬重的段父君。
顾不上其它,纳兰清雪快步走到白若离身边,惦着脚尖,担忧的看着白若离,“父后,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来人,快去请太医。”
“是是是。”尾随纳兰清雪的几个下人,哆哆嗦嗦的苍惶逃窜而去。
天啊,他们看到什么?段贵人竟然敢打凤后,他不要命了吗?
如今国家大事,都是凤后在主持的,只要凤后下一道命令,就足够他死千万次了,何况凤后还生了一个太女殿下。
别说处死一个冷宫的贵人轻而易举,就算想除去段皇子也不是难事,毕竟流国的天下,都是凤后跟太女说了算。
段贵人这次要倒大霉了吧。
段贵人早就该教训了,这么多年,没少欺负他们这些下人。尤其是纵容段皇子,坏事做尽,他们哪一个下人,看到段皇子不绕道跑的。
“我……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做,我……我先退下了。”
段鸿羽看到白若离脸上的五指印越来越严重,急忙告辞退下,脚底一抹油,溜之大吉。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白若离不会找他算账吧?惨了惨了,思寒不在,楚逸不在,病殃子也不在,要是真找他麻烦,怎么办?
一想到白若离可能找他麻烦,段鸿羽跑得快了,恨不得马上就回到清幽宫。
“父后,疼吗?”虽然够不到,纳兰清雪还是惦着脚尖,想帮他止疼。
白若离看着段鸿羽苍惶逃窜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太医来得很快,帮白若离消肿上药了一下,就退出,屋子里,顿时又剩下他们三个。
“段父君也真的是,下手那么重。”纳兰清雪人虽小,气势却不小。
他可以各种无赖撒泼,却不应该把气撒在父后的身上,父后操心的事,本来就够多了。
“凤后,段贵人,目无尊卑,该罚。若是不罚,只怕以后会越来越……”念溪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
“算了,他也是心急孩子。陛下离开,对他打击也很大。就像他说的,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孩子。”他也身为人父,知道孩子丢失的那种感受。
当初清雪还没出世,被卫青阳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的心里也只有清雪。
念溪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若是他下次再这么放肆,本宫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等段皇子找回来后,就本宫要自教育,段贵人或敢再撒泼了,直接软禁起来。”白若离忽然眉目一冷。
段皇子若是再跟着段贵人,只怕这一辈子得毁了。
以前他顾忌血肉之情,一直没有把段皇子跟段贵人分开,可现在他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放肆,小小年纪什么都做得出来,段贵人只知道宠溺纵容,再这么下去,还得了。
轻寒回来后,若是看到她的儿子这么离经叛道,也会寒心的,他必须在轻寒回来之前,就把段皇子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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