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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招死招,任凭反应再快的人,在单脚转身时都法躲过这一刁钻角度的袭击!倘若她能视物,说不定还能用真气护体,但是谁让她如此目中人?现在只等着剑刃穿透她身体那一瞬,血液喷涌而出的酣畅淋漓!
在场所有人都暗吸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霍将军的剑刃破空而出,刃尖聚集的罡风疾如奔腾快马袭向殿中的翠衣少女,绑在她脑后的布条都被烈风卷起,可她仍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待来者致命一击!
小心!
莫谦然尾指一颤,下意识地就要喊出声,一侧陈文瀚蓦地伸出手裹住他的,小手冰冰凉凉的触感通过他的手心直达大脑,将刹那烧起的冲动重新浇灭。
“陛下,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亦莫忘了,那夜你对臣妾说的话。”
谦然,你说过,对她,对轩辕睿,都绝不再留情!
你要轩辕,我陪你夺;你要天下,我帮你抢……可是这个女人,我决不会让她再次踏进你的世界,试图改变你的轨迹!
微哑的嗓音宛如一记警钟,敲得莫谦然浑身一怔,眼前再次浮现那日他们诀别的场景——斜阳残血,落在白衣似雪一身男装的她身上,在他忠诚部下的面前,在所有看戏的轩辕兵将面前,她别过头,宁可选择一头法控制情绪随时会发疯的野兽,也不愿回首再看他一眼!
那么残忍,那么决绝,那么情……
这个世上,还有谁比她更狠心?
莫谦然垂下眼眸,五指用力收紧。
斜倚龙椅的翎云直起身子,看着殿中的风起云变。罡风凶猛从四面八方袭向她,挣脱剑刃的束缚,在高旷的乾龙殿上空呼啸,恍如夹着沙石的猛烈山风将装饰大殿的十二巨铜柱撞得铮铮作响,也将人们的视野撞击得倾斜摇晃,从那样的视野里看过去,铜柱上浮雕的凶睛怒目的四足巨兽仿佛刹那就欲奔腾而下,噬杀世人。
挽云侧耳想要辨别方向,罡风利刃却如一道电光劈来,划开她的衣裳刺进她的肌肤!
极轻的刀刃入肉声,一溜鲜艳的血珠飙出,滴滴染红翠衣。
霍将军得意地抹起唇角,成功了。
罡风利如剑刃,刺进肌肤穿透骨骼,能瞬间粉碎人的筋脉……这位姑娘,是你逼我出狠招的,要怪就怪你自己!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法言语的蚀心之痛凶猛袭地袭向翎云!百万条虫蚁围聚啃食一般地痛楚,令翎云额上顿时遍布薄汗,手指法控制抖得厉害。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解的按住自己的左胸,不动声色运气流转全身真气,以缓解这种揪心的痛觉。直觉告诉他,如果不立即制止,这种令人窒息的痛楚只会更加剧烈!
明黄袖袍举起,翎云还没来得发声,大殿之上呼啸的风声突然停了。
挽云手臂之上划开的伤口还在淌血,却已被一层纯白的真气护住。蒙眼的她仍旧未动分毫,可半空中正在前行的长剑霍然停住,紧接着真气迅速包裹住她的全身,渐渐由纯白变成淡黄,最后转为烈焰般的橙黄!
“叽——”
刺耳的尖鸣声刹那间充斥整座大殿,静止的长剑不知被什么给开,剑光一闪间竟插入了霍将军的右心!飙出的血液珠子般粒粒砸在他身后洁白如镜的大理石上,有些像雪地里傲然绽放的梅。
挽云一动未动,蒙住的布条瑟瑟飞扬,身周渐变的真气却休止地相撞发出刺耳尖鸣。
一曲凤鸣,天地色变,飞沙走石,呼啸九天。
宫瓦震动相碰,百里之外琉璃宫灯骤然破碎!鸣声绵长如流水潺厚如敦石,穿透云层直插苍穹之上!
任凭真气游走激撞,眼前的黑暗亦如十一岁那年的昏天暗地。凤鸣嘶吼间,缺失的部分记忆蜂拥般挤入挽云的大脑——昏暗房间内,一双生茧的小手紧张地扯住衣角,疯狂地吼叫与质问,令床上斜躺的魅惑女子怒火中烧,粉纱妖娆地包裹住她细如凝脂的肌肤,眨眼间跃起,一记耳光打得自己耳朵嗡嗡炸响!
——“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即便被打,女孩仍旧不甘,不依不饶地仰头怒问。稚气未脱的嗓音,却带着令人心酸的措与沧桑。
——“野种一个,也敢痴心妄想?若不是妹妹求我,我会留你到今天?滚!”
妖娆女子往日的平和与娇柔,那日不复存在。
女孩被女子一脚踹倒在地,双眼刹那烧红,看着妖娆女人面对自己的狰狞脸孔,一股法控制的力量从她的胸膛涌出,体内真气瞬间如蚕丝一般细密而出层层包裹住全身!
法言语的悲痛与心伤,在喉间腥甜涌上时,仰头痛苦的嘶吼!游走全身的真气仿佛感同身受,相撞发出刺耳的尖利鸣声。
女人踉跄一步后退,惊异地看着从来都是乖巧寡言的十一岁女孩歇斯底里的爆发——琉璃沙漏瓶炸裂,桌上茶杯碎成粉末,床上赤身的两个男子捂着耳朵痛苦的嚎叫,百里之外,涓涓溪流故炸出朵朵水花。
那一年,是十一岁的风挽云第一次在江湖上留名。一曲撕心凤鸣,毁天灭地。
这是她的独创,全天底下也只有她一人使得出。
不为雄厚真气,不为独特天资,只因那种痛彻心扉的委屈助痛苦,天底又有几人知?
乾龙殿外,黄沙飞卷。乾龙殿上,群臣纷纷捂耳,倒在地上痛苦地打转嚎叫。殿中少女衣袖鼓鼓飘飞,精致的脸上只余坚毅。
尖鸣未减,反倒激增。
眼前一片黑暗,挽云突然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看得清风挽云。她的苦,她的痛,她的奈,她隐藏得那么好,可又藏得自己身心俱伤……
“啊!”
右首的座椅之上,陈文瀚捂着略显圆滚的肚子痛苦地喊叫,尖利鸣叫在她耳侧肆掠席卷,可她的双手却死死抱着肚子,只怕肚中孩子受到牵连。
“陛下,救救我,救救肚中孩儿,救……”
一头栽进莫谦然的怀里,陈文瀚泪如雨下,痛得整个身子都在抖。腹部的剧痛就像是要被生生剜掉孩子一般,巨大的恐惧与害怕令她头脑一片空白。
“瀚儿?”莫谦然眉角一跳,一低头入眼的就是她眼角的泪。陈文瀚是个很坚强的女子,哪怕被他数次拒,数次冷眼相待,她也不曾流过半滴泪水,可现在竟当着众人的面连哭带叫,可想而知究竟有多痛苦。
“夫君,肚中孩儿……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陈文瀚死死揪住他的袖,“快不行了……痛……好痛……”
“孩儿!”
莫谦然终于回过神来,倏地起身,甩袖间飞向挽云。
“停下!快停下!”
隔着三丈远,他奋力朝她嘶吼,奈声音根本不敌挽云周身相撞嘶鸣的真气。她身周滚滚橘红真气宛如烈焰,也使得莫谦然根本法靠近半分。
回首看了眼肚子圆滚表情痛苦的陈文瀚,莫谦然袖子一抖,五指刹那夹满黑色暗镖,手颤颤举起,他的金冠不知何时已被震碎,一头黑丝披散,衬着白衣却愈发俊美,衣袖被真气刮得激烈鼓动,亦如颤抖的手。
暗镖设计流线型,易穿透真气逆风而行,可上面沾有剧毒,一滴足以致命。
看着挽云,莫谦然不禁有些恍惚。翠衣飘然,三千黑丝倾泻,粉樱的唇,小巧的鼻尖,被蒙住的眼,一定如同往日一般清澈透亮……
不过一臂三丈相隔,却远若天涯海角。
这个女子,这个折磨他折磨得夜夜噩梦的女子,他早就想杀了!
她注定是他的此生唯一的耻辱!他的真心,他的赤诚,他不顾一切的付出,俨然如同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甚至曾经一度想,派出天底下最一流的杀手斩杀她,最后这辈子都不要再见!还留着她的命做什么?难不成看她围着轩辕睿转给自己找难堪?
明明有一肚子的恨,可为何当机会真的降临时,他,却还是下不了手?
一双异彩眸子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当莫谦然再一次颤抖地抬起手时,宇文太子一抖袖子,双手藏在袖中不知做了什么,右边陆纪辰眼睛立即跟了过来,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礼节,勾着脖子死死地瞪着他的手,想看清楚他要捣什么鬼。
宇文太子不削一顾地睨了“他”一眼,宽大的袖子抖了几抖,当抖动停止时,大殿正中央的挽云忽然一怔,身周真气刹那间散去,脚下一个趔趄晃了晃。
很奇妙的感觉,好像被谁用一根绳子牵制住了一般,挽云努力想要站稳脚跟,脚却不听使唤地发软。可好不容易站稳,全身的气力竟像是被突然抽走,浑身乏力,重心一歪就要倒下,大脑一片混沌。
看着翠绿身影风中残叶般飘零要落,莫谦然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迈出半步想要将挽云接入怀中,一颔首却瞥见自己手上的暗器,又硬生生地停住。
不过一愣间,一股劲风擦耳而过,明黄身影接过挽云横抱在胸前,翎云转身的瞬间黑眸扫过莫谦然苍白的脸,又不动声色地转至地上倒了一片的狼狈官员,冷冽哼道:“还有人不服吗?”
地上的官员十个晕了八个,剩下的两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姑娘是啥来头?这杀伤力也忒大了点?三位所向披靡的将军都瘫在地上了,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既然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
翎云淡淡道,看也不看莫谦然一眼,隔得远远地冲陆纪辰宇文拓点了点头:“让几位贵客受惊了,胡公公,安排他们在宫中住下。还有,叫太医来给璎珞皇后把脉,好生招待,切莫出差池。”
“是。”
“轩辕睿。”
莫谦然叫住翎云即将离去的步子,看着他面表情地转过身,看向自己的眼睛竟像等待狩猎的野兽,不禁讶然失笑。
“还以为是你变了,看来是朕多虑了……不过还想请问冷血的睿帝,为何要对这个女人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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