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对正义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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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发泄出来，我一定会疯的。黄金准则让我不能伤害任何人，甚至是坏人，很坏的坏人！我在游戏里杀人总行吧！当初真是幼稚！我怎么会相信坏人也是人，只要好好教育就行了。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教育他们，他们根本不可挽救！叔说的对，坏人是不会乖乖听你说教的。得以暴制暴，才能伸张正义！

白衣大侠身背宝剑出场：“我是白衣大侠，一身好武艺，今天开始游历江湖。我要替天行道，去帮助那些受苦受难受欺负的好人。”那是叔的声音。唯行像是为了与叔叔呼应，含泪大吼：“替天行道！帮助好人！”才听到第一句话，他便已经完全投入到情景当中。

这一定是叔专门为我设计的教育，对抗坏人的教育！当时我还小，没能力完成。但现在肯定不一样了。我一定能通关。

白衣大侠向前缓缓行走，迎面走来第一个红衣人。红衣人头上的气泡里面显示“抢钱”。唯行移动鼠标，毫不犹豫地点在他头上！一道血光闪过，红衣人身首异处。唯行为自己大声喝彩，“好！”，心头微微涌起一丝快意。

100个敌人杀尽，大boss出场。一个巨大的红衣人出现，比白衣大侠体形大出不知多少倍。画面出现了缩放，白衣大侠变小了才看到大boss的全景。旁边出现了提示文字：你不可能一击取胜，想胜利吗？请疯狂地发动攻击！击败他，好人就得救了！

唯行想也不想，鼠标在巨大红衣人身上各个部位狂点，每点击一个部分，那里便涌出鲜血，飞出碎肉。整个画面血腥暴力。画面虽糙，却足够让游戏者的心情受到影响。鱼线当日为了赢回输掉的钱，在这游戏设计上可说是落足了功夫。如果前面那100次杀敌还不能吓退善良的唯行，那么这关底的血肉横飞，必会令当时的唯行大叫着跑开。

但现在这游戏却完全违背了设计者的初衷，正在给唯行带来不可思议的精神安慰。

唯行还是像以前一样厌恶血腥。但是！击败他，好人们就得救了。败给他，就会有更多的好人受苦受欺负。就像爸爸、叔、姑姑、伯伯、自己……。亲族离散，家园被侵占。坏人们一天比一天嚣张跋扈。绝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让别人也遭遇我的痛苦！不能让坏人继续做恶！唯行的手用力地点击着，眼泪流淌。就该这样，击败他们！那我就能伸张正义了！不需要讲道理，反正他们也不会听！不需要讲同情，他们全都欺软怕硬！

巨大红衣人的身体被慢慢打碎，摔落地面。唯行还在点击，不肯松懈。绝不能留给他们任何机会！红衣人被忽隐忽现上下翻飞的白衣大侠，用飘乎不定的剑法击碎成为一滩血肉。白衣大侠也在战斗中全身染血，变得好像坏人一般全身红衣。这是鱼线当时设定的另一个针对唯行的精神攻击点。让他觉得自己变得跟坏人一样。如果唯行前面代入了自己是大侠，在通关时，突然发现自己也变成了坏人，这打击一定会让他毫不犹豫地崩溃吧。可是现在的唯行却心情很好。

就是这样！就算自己变成坏人也无所谓。只要能帮助更多的好人不受欺负，变坏又能怎么样？我再差也只是坏坏的好人，不是真正的坏人。唯行怒拧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叔后面一定还有别的考验吧。唯行竟然很期待后面再出现什么更大的坏人。

过了静静的5分钟，画面上还是只有变红的白衣大侠和满地血肉。突然，画面显现两个大字“通关”。

镜头被拉近，白衣大侠猛然侧目，看着画面外（唯行所在的方向）。叔的声音再次传来：“我x！**竟然真的通关了！”

唯行一愣，随即明白了叔的本意，大笑起来。叔！你可真是个小心眼儿。你从头到尾都在埋伏我。可我还是赢了。谢谢你。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对坏人，不，能，手，软！

托这恶搞游戏的福，唯行的心情变得好一些了。

可现实生活中，自己不能真的诉诸武力。该怎么还击还是个难题。

唯行想：只有反击的目标还不行，我还需要方法。既不违反黄金准则，又能真正带给坏人痛苦的方法。

＊＊＊

唯行在网络上继续寻找着电锯的下落。他顺便下载了《基督山伯爵》的电子版读物。

读完后，唯行惊呆了。虽然这书里很多词句不太明白意思，但已经看懂的部分已使唯行受益匪浅。唯行对书中的水手满是崇敬，并感叹于人类是如此坚毅和聪明。他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他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有知识，解决方案更完美，实施能力强大。通常这样的人，会被爸爸称之为智慧的人。“只有向智慧的人学习，你才能变得智慧。智慧可能隐藏在一段小故事里，可能隐藏在一件小事情里，有时可能是一句话，有时可能是一种态度。只要你努力寻找，必有发现。”爸爸在给叔讲的故事里，总会有几句这样的开头或结尾。

我可以向这水手学习智慧。

书中那水手越狱，并得到了狱友的一大笔财富。他回去复仇，最终成功了。他没有亲手杀死任何一个仇人，但是很多仇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书证明了一件事：只要肯去等待时机，坚信希望终能到来，一切都有可能改变。而这与爸爸对自己的要求不谋而合。

虽然复仇的通常意义是指杀死仇人。但水手却没那么做，他反对剥夺别人的生命。他让坏人们在最钟爱的事情上遭遇失败，使他们无比痛苦。不会伤害性命，但却能让好人们心头爽利，坏人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有人类能做到如此地步。不用违反黄金准则，也能将坏人一一处理。就算是机器人看了，也觉得大快人心哪。这比叔那种直接攻击身体的方式更好。参照水手的行为，就能完全解决黄金准则给自己带来的限制，有效地对现实中的坏人予以真实有效的还击。

另一个引起唯行兴趣的词是“报恩”。书里强调了水手在让仇人溃败的同时，也在不断地使那些善良、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变的成功，解除他们的困难。他把这事情叫做报恩。给那些好人以好处，让他们不再觉得苦难。无论是不杀人的复仇，还是不露面的报恩，唯行都很喜欢。

我也许没他那么聪明，但我可以做同样的事情。我拥有模仿功能，可以模仿他的作为。终于获得可用的方法了。书真是亲人朋友以外，最宝贵的财富，里面满满的都是智慧。

几天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唯行重新从苦恼和绝望中站了起来。一切豁然开朗。在这里自怨自艾什么也改变不了，只会让坏人们更加嚣张。被困在小楼里，就像埃德蒙邓戴斯被关在监狱。如果自己像其他犯人那样消沉下去，下场就是像袋垃圾一样被扔出去。但如果能像水手那样坚强，对未来怀有希望，自己仍有可能改变结局。

水手的希望是复仇和报恩。他行我也行。我要复仇，我要报恩。这才是属于我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