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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亚夫刚把竹简抓手里,听了这话,不由得吓了一大跳,竹简砸在短案上,急急忙忙道:“皇上,周阳少年气盛,处置失当,还请皇上恕罪。”

闽王城是闽越最大的城池,理应好好保护,周阳竟是要烧,周亚夫要不心惊都不行。这事可大了,给朝臣弹劾自是不用说,景帝一个恼怒,就要责罚周阳,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一想到后果的可怕,周亚夫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与周亚夫的惊惶正好相反,主父偃、申公、董仲舒他们却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好象没听见似的。

景帝一脸的笑意,打量着周亚夫,问道:“周亚夫,你担的哪门子的心?你要是有周阳那般心思,那就对喽!”

周亚夫精通军务,于这等弯弯绕绕的事情哪里想得明白,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迷惑。

“主父偃,你给周亚夫讲讲,让他开开窍。”景帝有些好笑。

主父偃应一声道:“太尉不必担心,周大帅此举极当。太尉当知,闽王城既是闽越最大的城池,也是闽越之民心系之所,若是留着,那不是留下一个祸根吗?与其让闽越之民念着,不如一把火烧了的好。如此一来,闽越之民才会安安心心做大汉的百姓!”

“这个……”此言很是明白,却是周亚夫想所未想,不由得结舌了。

“若是要朕下旨的话,朕无法下旨,周阳聪明就聪明在,先烧了,再奏知朕知晓。”景帝于周阳体谅他的难处,大是欣喜:“火烧闽王城,必然有人骂为残暴,若朕下旨的话,就会有人骂朕为暴君。可是,若是不烧,又为大汉留一祸害,这就让朕为难了。”

“皇上所言极是。”申公接过话头道:“始皇当年入邯郸,一把火把邯郸给烧了,天下读书人骂始皇残暴不仁,却不知道,邯郸非烧不可。”

“始皇每灭一国,必要坏其宗庙,就是要绝了六国之民的念想。”董仲舒的话再一次印证他的法家思想。

“可是,始皇却是给骂为暴君。”景帝接过话头道:“周阳这一先烧后奏,朕就不用背这骂名了。”

“……”周亚夫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喜悦,却是更加惊讶。

“周亚夫,你是不是在想,周阳代朕背了骂名?说不定,到时候,朕就要对周阳不利?”景帝看着周亚夫,笑问道。

景帝没有骂名,那这骂名总要有一个人来背,这就是周阳了。谁叫周阳是统帅,还是周阳下令烧的,周阳不背骂名,谁来背呢?

这骂名一背,那就不得了。朝臣会指责一片,景帝压不住了,只好拿周阳开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臣……”周亚夫给景帝一口道破心思,额头上直冒虚汗。

“呵呵!”景帝把周亚夫窘迫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起来:“周亚夫呀周亚夫,你真是一根筋呀!周阳想得可就远了,把理由都找好了,你看看吧。”

周亚夫忙把竹简捡了起来,展开一瞧,只见周阳找了好多条烧闽王城的理由:闽王城之修建,劳民伤财,死伤多少多少,百姓怨声载道……怎么好听怎么说。看了周阳的奏章,周亚夫不得不承认,闽王城一万个该烧,绝不能留!

周阳这些理由不全是编造的,有很多事实。闽王城的修建,费时很长,花费的人力物力极大,死了不少人,这是事实,周阳就找到了好多民夫的埋骨之所,可以说是白骨累累。

更重要的一个理由,便是闽王城背靠武夷山,交通不便,不利于闽越。不如择地另建一城,便民之用。

经过周阳这一说,仿佛闽王城有天大的罪过似的,一千个,一万个该烧,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这就是周阳的精明之处,明明是要毁掉闽越百姓的念想,却给他整得天经地义似的。烧了闽王城,闽越百姓还得说好。

奏章一传看,申公他们个个叫好。周阳绝不留任何后患。

“朕今天把你们召集起来,就是要议议如何收南越。”景帝说出用意:“数十年来,大汉想收南越而未收,非不愿,力有不逮,时机未至!如今,闽越已亡,南越势难独存,正是收南越的良机!你们说,该如何收?”

“皇上,周阳的奏章。”春陀捧着一捆竹简,急匆匆进来。

景帝接过竹简,展开一瞧,不由得笑了起来,抚着额着道:“呵呵,朕正议着这事,周阳已在部署。你们瞧瞧,对周阳的部署,有没有异议?”

众人把奏章一传看,没有异议,认为周阳三路进兵的方略是目前最好的方略。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呵呵!”景帝抚着额头:“周阳要收东鯷,好啊!始皇未收东鯷,朕来收!”

秦始皇平定百越,对中国历史的影响非常大,使得中国的版图一下子扩大了三分之一,却没有收东鯷。若景帝收了,那就是一桩流传千古的美事,由不得景帝不乐。

“朕要给周阳下一道旨!”景帝眉头一挑,提笔在手,写好旨意,交给春陀拿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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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南越王宫。

南越王赵佗靠在软榻上,白须飘飘,眼睛半睁半闭,一副舒适之态。

“见过大父!”赵胡快步进来,冲赵佗见礼。

“胡儿啊,有何事?”赵佗白眉一掀,睁开眼来。

“大父,闽越已经亡了,我们该怎么办?”赵胡一脸的不屑:“邹郢自小熟读兵书,可谓知兵之人,闽越之兵能打能拼,他以十五万竟然打不过三万汉军,真是丢人呐!”

“胡儿啊,你非知兵之人,不可乱说。”赵佗摇手,阻止赵胡说下去:“邹郢虽是自小熟读兵书,却算不得知兵之人。若非大父年老体衰,骑不动马,抡不动剑了,哪能由他横行,数次三番派兵前来攻我南越。他不过是欺大父年老罢了。”

赵佗十九岁跟随秦始皇征战天下,三十岁出头就成了秦军将领,其军事才干是不用说的。吕太后曾经派出十几万汉军前来攻打南越,却给他打败了不说,还一路打到长沙去了。

可是,英雄总有迟暮之时,他年岁大了,上不得战马,挥不动剑了,只能任由邹郢横行。

“周阳那打法,太过凶悍。不要说邹郢,就是大秦的方阵,也未必能抵挡。闽越区区十五万,就想打败周阳,邹郢还真是在做梦!他的败亡,是他咎由自取!”赵佗的点评很中肯。

“大父,真的?大秦的方阵都打不过?”数十年来,赵佗一直以秦军自傲,就从来没有说过秦军不行。这可是他第一次如此说话,赵胡很是惊奇。

“打不过!打不过!”赵佗非常肯定。

“邹郢虽是可恨,可是,闽越若在,总有个唇齿相依。如今,闽越已亡,只剩下我们南越,大汉会不会出兵攻打我们?”赵胡一脸的忧虑之色。

“哼!”赵佗轻哼一声道:“胡儿,你还恋着这权势?南越之地,本非我所有,只不过是在遵行始皇的诏旨。大汉不是会不会,是一定会出兵!数十年了,也该了结了。”

赵佗抬头,仰望殿顶的斗拱,一脸的轻松。

“大父,你……”赵胡虽是赵佗的孙子,却是未来南越王的继承人,如此丢失王位,他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传我号令:汉军所至,不得抵挡!开关迎之!”赵佗大声下令。

“这这这……大父,这不是投降吗?”赵胡很难相信这话是从赵佗嘴里说出来的。

“投降?”赵佗摇头道:“胡儿啊,这不叫投降。等周阳到了番禺,大父再和他谈谈。”

瞪了赵胡一眼,喝道:“还不快去传令!”

赵胡万分不愿,却是不得不去传令。

“来人,传秦衣!”赵佗坐直身子。

秦衣就是黑衣秦卫的首领,很快给传了来,冲赵佗见礼:“秦衣见过大王。”

“秦衣,你的大父和我一样,是始皇麾下的猛将。他已泉下作古了,而我,却还这般不死不活的。”赵佗很是感慨的道。

“大王何出此言?”秦衣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见到你,我就想起了昔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五十万呐,五十万弟兄奉始皇之命南下,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赵佗摇摇头,收慑心神道:“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以我料想,郭解来了南越,藏在吕嘉府上。你给我盯紧了,也不要打草惊蛇!”

“诺!”秦衣对赵佗的命令没有二话。

“吕嘉,郭解,你们这一对狼狈,凑得真是时候!”赵佗眼里精光四射,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身形挺拔,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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