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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定量,这的确是挨到来年春天的最好办法,一众臣子不住点头。
“这办法可行!”军臣单于赞许的点点头道:“大匈奴的勇士,可以多吃点。老弱妇孺,就少吃些。眼下只能挨,只要挨到来年春天,就好办了。”
“大单于,就是这样,大匈奴也挨不到来年春天。”伊稚斜清冷的声音响起。
“哦!”军臣单于浓眉一挑。
“大单于,入秋之后,牛羊上膘,甚是肥壮。”伊稚斜开始算帐了:“可是,有了这场雪灾,牛羊多日无食,掉膘很厉害。若是早些时日宰杀,兴许还能多挨些时间。可如今,就难了。我算过了,即使限制食量,也撑不到来年春天,顶多还有三月之食。”
三个月之后,就是二月。乍一看,二月,春天已经接近了,匈奴算是挨过去了。其实不然,因为大漠中的季节来得晚,春天要到四月才会到来,甚至有可能要五月。只有春天来了,草才会发芽,气侯温暖,牛羊才会下崽,匈奴方有希望。
即使挨到二月,仍是还有两三个月衣食无着,怎么过?
“左贤王,你可有办法?”军臣单于问道。
伊稚斜眼里厉芒一闪,却道:“禀大单于,我没有办法。这事,中行说定有良策。”
中行说身子一僵,适才的淡定没有了,代之而起的却是一脸的震惊。
不是没办法,而是有一个办法,却是没人敢说,没人敢碰。伊稚斜就知道这办法,也很想用这办法,却是不敢说,这才要中行说来说,他能不心惊吗?
这办法一说出口,中行说将不容于世。别的不说,光是这些大臣,一人一句,就会把他骂死。
这办法,军臣单于也知道,他同样说不出口,一听伊稚斜之语,就明白他的意思,微一点头道:“中行说,你说。”
“大单于,奴才愚笨,实无良法。”中行说哪敢提那办法。
“说!”
其实,这办法,匈奴在数十年前就用过。只不过,那代价太大,太惨痛,匈奴如今想来,依然是心悸,这些大臣这是在逼中行说做罪人。
“大单于,奴才真的没有善策。”中行说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一时冲动,说了出来。
“快说!”军臣单于瞪着中行说:“你要是不说,本单于这就宰了你。”
眼中厉芒闪动,怒气上脸,恶狠狠的道:“本单于只要有用的奴才,没用的奴才,本单于要他何用?”
这是威胁之语,却也是大实话,无用之人,谁会要呢?
中行说虽得军臣单于重用,他也知道,他不当替罪羊,不会有人做替罪羊。谁叫他是汉人,而这些大臣是匈奴人呢?不拿你汉人做替罪羊,还能有谁呢?
暗叹一声,中行说道:“大单于,要奴才说也可以,可是,大单于,你得恕奴才无罪。”
“只要于大匈奴有益,何来之罪?”军臣单于只是要一个人说出罢了,并不是真要治他的罪。这事影响非常大,就是军臣单于,也不敢说,只能找人代说了。
“大单于,唯今之计,只有留下丁壮,杀掉老弱……”中行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给一片怒斥声打断了。
“汉狗!闭嘴!”
“可恶的汉狗!”
“汉狗恶毒!”
“杀了他!”
不少大臣已经拔出弯刀,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准备把中行说当场革杀。
匈奴贵壮贱老,在食物不丰的情况下,为了保全力量,就会杀掉老弱。每遇到大的雪灾,或是大的兵败,就会这么做。
河套之战后,头曼单于就这样干过。这事才过去数十年,匈奴肯定不会忘记。
可是,这种事太过骇人听闻,即使一众大臣早就想这么做了,却是不敢说。谁要是说了,一定会给匈奴骂死,会成为众矢之的,冷刀冷箭那是少不了的。
“大单于……”中行说望着气势汹汹的大臣们,吓得头皮发炸,赶紧向军臣单于求救。
军臣单于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说不出口。可是,当听中行说说出来后,仍是不免心惊肉胆,胸口急剧起伏,脸色数变,气愤难已。
这种事,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那是对他莫大的讥刺。每当匈奴如此做,那就是到了最后关头,不得不如此。对于单于来说,那是失败!
眼见着一众大臣逼上来了,军臣单于却是激动难言,中行说怕了,仿佛见到死神降临似的。他素有急智,情急智生,大喝道:“你们心里都是这般想的,只是逼我说出来,是不是?”
一众大臣,不由得愣住了。
匈奴性直,心里如此想了,便是如此想了。没有想,便是没有想。给中行说一口叫破,不由得气矮,愣住了。
一激生效,中行说精神陡涨:“你们逼我说出来,还要杀我,你们配做大匈奴的勇士吗?”
这话对汉人说,没有用。对匈奴,就有奇效了,一众大臣站住了。
“退下去。”军臣单于手一挥,一众大臣退了下去,回到座位上,狠狠瞪着中行说,更有人晃晃弯刀。
“中行说说的,你们以为怎么样?可行,还是不可行?”既然中行说已经道破了,军臣单于就能商议了。
“这个……”一众大臣明知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却是没法回答。
“中行说,这事是你说的,你以为行还是不可行?”军臣单于理解一众大臣的难处,把这问题交给中行说去决断。
这事若是决定下来,中行说别想有安生觉。说不定,他在睡梦之中,就给人杀死了。他真的后悔了,早知做汉奸如此之难,当初何必背叛汉朝?
虽然当初不容于汉朝,只要他不背叛,也不会有今日这般难处。
“大单于。”中行说收慑心神,并没有正面回答能行,还是不能行,而是算帐道:“大单于,奴才也不知道可行,还是不可行。可是,奴才给大单于算一笔帐。此次兵败,丁壮多死于战场,如今龙城这里的口众虽多,大多为老弱,丁壮不过十数万。这些老弱所耗,实为丁壮所食数倍之多。”
这是实情,军臣单于微一点头。
中行说接着算下去:“就算限制食量,顶多也是挨到来年春天。到了春天,就有食物了吗?要是在往年,就会有,可以去汉境掳掠,来年,大汉能去掳掠吗?不能!这要等到草发芽,牛羊上膘去了,这要到夏季,甚至秋季。这么长的时间,吃什么?喝什么?”
要是没有周阳那把火,匈奴挨到春天,基本上就差不多了。那一把火,牛羊损失太多,吃喝就成了大问题。
一通话,说得上自单于,下至一众大臣,不住点头。
“大匈奴南有汉朝,东有东胡,西有月氏,他们都是大匈奴的敌人。”中行说最后道:“若是大匈奴的勇士因为没有食物而饿得不能打仗,他们会不会趁机攻打大匈奴呢?一定会!是以,大匈奴不仅要挨到来年春天,还要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方能保得大匈奴无虞。”
这可是远见,谁也无法反驳。
中行说虽然没有明确说行与不行,这笔帐一算,结论也就出来了。
一众大臣暗叹一口气,看着军臣单于,等他最后拿主意。
“哎!”军臣单于长叹一口气,仰首望天,久久难言。
“让他们再吃一顿!最后一顿!”军臣单于的声音很小,很小,就从来没有说过如此小声的话语,虎目中涌出了泪水。
此言一出,龙城,将会给鲜血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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