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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饿死人的苦那是没有。”陈霖道“可是百姓们的日子大不如前。”
南沙村的百姓只要姓陈日子原本过得都算不错。再穷的人家也能一家吃饱有衣穿病了族里管抓药死了族里给棺材。遇到祭祖、过年还能分几块太公肉。
不姓陈的佃户、机工、长工日子自然没这么滋润好歹也能凑合着活下去。
但是这次他回来虽然不过短短数日南沙一带百姓的日子却十分难过。
兵匪的洗劫果然是主要原因不过他这位二叔也堪称是推波助澜。
但是这话他不敢向这女元老说显而易见的一件事就是这位李幺儿对二叔很信任而且这种信任不是“被蒙蔽式的信任”二叔在担任本地牌甲的作为显然很受澳洲人的青睐。
陈宣回来这几日已经从妹子和借住的陈清家了解到了不少情况。
自打1635年4月南沙正式归属于澳洲人的管辖之下后陈宣凭着逃难时候的巧遇加上多年“混社会”练就一套察颜阅色的逢迎本事将遇到的澳洲首长哄得“龙心大悦”。没过多久就在南沙当上了“联络员”接着又就任南沙“牌甲”亦即本村的村长。
原本他掌权就不甚得人心不论族人还是村民都对这个从前“浪子”“地棍”嗤之以鼻更有不少长辈放出话来陈宣当牌甲是“天大的笑话”他如果只是为了村子应付下澳洲人村里族里还可容忍真要想染指族里的事务就要开祠堂把他逐出族去更不许他在南沙居住。
没想到这陈宣也是个颇有路数的狠角色。到南沙就任牌甲不久就把原本处于村里最底层的外姓外地来得长短工、雇工都给组织起来建了民兵队又专门选了四个膀大腰圆来南沙日子短没什么关联的外地壮汉给他当保镖。每人都是一杆朴刀。平日里在村公所站岗出去办事跟着当随从。哪个敢顶撞陈宣的一棍子上去。任你是哪一房哪一辈族人都打个头破血流。
如此以来族里村里谁也不敢再冒犯陈宣的“官威”。更别说把他开除出族了反倒被迫让他当了宗祠掌案管理族里的一应财产事务。连祠堂都被他堂而皇之的占去了当村公所用。
陈宣深谙自己在南沙的权势全都仰赖于澳洲人。自打当上了牌甲对澳洲人安排的各项事务堪称“热心”。不论是征收“合理负担”、支差、“治安整肃……但凡从香山县政府安排下来的各项工作无不尽心竭力。没几个月香山县的南沙村便成了连文总都知道的“模范村”了。
当模范村自然是有代价的。特别是元老院开始在广东陷入治安战的阶段大量国民军在广州组建而他们的粮饷除了从临高调运之外很多都来自原广州府下属各县。
除了粮食征调后勤补给转运还涉及到大量的人力和船只这些也通过“支差”的方式摊派到各县各村的头上。
广东的田赋负担在大明治下甚轻只占全国田赋负担的201%。虽然历经三饷加派外加地方上各种浮收但是以陈家这样把持基层对县里亦有相当影响地方强宗大族来说并不算太大的负担。
但是对元老院来说广东的税赋实在是太轻了。按照王局等人的意见广东目前的田赋“潜力非常大”值得“深挖”。这“合理负担”的数目在南沙的陈氏族人来说可就不那么“合理”了很有些暴敛的意味。
这倒也不能说陈家故意哭穷毕竟兵匪对南沙祸害很大更是令陈家多年的积聚不论公私都损失惨重。现在又面临合理负担和支差的开销不免窘迫。
过去官家的很多负担特别是支差上的负担多是转嫁给本村外姓。但是眼下外姓掌权主张“平均支差”陈家男丁最多轮到的支差自然也多了。
不论是“合理负担”还是频繁地“支差”自然影响到南沙的农业生产。加之盛传澳洲人要推行“三七五减租”和“累进制税收”陈家族人们都如惊弓之鸟不愿下力经营田地;外姓佃户固然有了盼头但是经营土地往往需要借贷原本向佃户放贷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佃户求贷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如今陈家地主却大多借口遭匪徒洗劫损失惨重而拒贷一来钱财受损是实二则“负担”加上“减租”的传闻使得他们对经营田地失去了兴趣。不少在县城或者外地有商业产业的中上人家干脆出走只把田产都托付在族里。南沙的田地居然有不少抛荒的。
南沙在这疑虑不安的气氛中度过了一整年农户得不到借贷租牛、买肥料都受影响。加上支差繁重虽说天候尚可全年的收成却是平平。
说中的减租和累进税倒是没来但是合理负担的数目却又增加了不少。陈宣办澳洲人的差事虽说得力但是这经营生发上去却没什么本事全靠着“严催”才将本年的合理负担凑齐。一年征了两次合理负担陈氏各家的家底也就差不多空了。但是这些话他可不敢对李幺儿说。实话说如今村民的日子如此窘怕李幺儿也是有份的:为了修复丰生和和恢复生产光是要村民自掏口粮的“支差”去烧砖、运木料……就让很多人怨声载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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