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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个时候的布瑞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温文尔雅的说道:“黄先生请不要过于悲哀么,死了两名下人多多抚恤一番也就是了,毕竟你我所谋之事甚大,总是要小心为上的,万一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您是对不起您的皇后娘娘,而我,则是无法向叶赫部的父老乡亲们交代。”[
刘润普深深的叹了口气,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收住了哭声。一向自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哭泣的时候心里面有一处真正的悲伤,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是非常奢侈的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世事无常消磨殆尽,一去不复返了。不过这个时候的刘润普却根本无暇反洗自己到底为了什么会变的再度感性了起来,因为眼前的事情还需要他继续做下去,不能叫英雄的血白流,光靠愤怒是杀不死对方的。你既没有通天彻地之力,能单枪匹马就将这叶赫部从远东抹去,将眼前这个杀人凶手除掉,那么就应该忍辱负重将布瑞引入自己的陷阱之中,最后才能用仇人的鲜血和头颅去告慰逝去的英灵。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刘润普并没有太过纠结于细节,只是稳定了情绪之后强作笑容,同布瑞讲道:“大王果然是好心计,如此娘娘千岁的计划必定成功,”说到这里,面上带着惋惜的神情说道:“唉,希望大王能对得起哪死去的弟兄,别让他们的牺牲死的没有任何价值,就好,好了现在既然大王确认了我的身份,那么咱们可以往下谈判了吧?不知道大王对于这个提前出兵的计划有什么意见呢?”
呵呵一笑,布瑞面上带着满意的神色说道:“这个不是问题,但是问题是,我怎么能知道哪位在深宫之中的娘娘到底有没有能不能守信呢?万一我是要是提她除去了心腹大患之后,这位贵人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我能怎么办,难道还打到燕京去不成?”
面上带着认同的神色,此时的刘润普已经将一切情绪都抛在了脑后,将全副的心思放到应对这位狡猾、奸诈的蛮王身上,做出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摸样说道:“大王你说的可是好啊,不过呢,这里有几个问题,我想您是没有有欠考虑的。首先,这是一个机会,是对于大王、叶赫部来说前所未有的机会,要知道大王的叶赫部早就已经深陷泥潭之中,要不是大明朝廷里面内斗,李成梁需要关外远东地区乱起来,以巩固他自己的地位,以您对这位凶神的了解,他能不对叶赫部动手?恐怕是早就打了上来,要是等大明王朝内部纷争结束之后,到时候大王可是认为叶赫部如今的力量能顶得住李成梁的全力一击否?更何况现在的新上任的开原参将沈有容可不是一个善茬,你是不知道这位在河北关口对蒙古部落做了些什么,他可是一位**裸的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将军,现在由于和李成梁争权夺利,顾不上这里,但是随着前任辽东巡抚顾养谦对他的支持,已经逐渐在开原地区站稳了脚跟,掌控了这里绝对的优势,到时候,大王你想想,一旦新任巡抚上任,这位惯用军功向巡抚大人表示忠心的沈参将会如何对待叶赫一部呢?想想建州女真的样板,大王自然心里面会有定论的。所以原本叶赫部就是在绝境之中,不挣扎求生,只能慢慢的陷落下去,不是死于物资短缺,生存空间压缩,就是要死于明朝将军之手,成为他们邀功请赏的道具。大王,现在有如此的机会不好好把握,争取困龙升天的解脱,您还在多考虑什么?”说到这里,刘润普看了看布瑞的脸色,见对方满脸沉思,一脸担忧的摸样,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开始起作用了,打动了对方,于是接着加了把劲说道:“其次,也许娘娘会变卦,但是我们海贸商人没有什么理由变卦,要知道他昌盛号为什么能够有足够的财力去支持贵妃?还不是因为长期把持了这辽东和女真、关外蒙人的贸易?如果说叶赫族能够将这个份子抢回来,最终成为南方贸易者和北方贸易之中扮演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那时候先不说别的,谁想要动你们都要三思而后行,更别说你可以从中得到的好处能有多少,借着这些好处将整个海西女真、建州女真、甚至东海野人女真都带到你的战车之上,哪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而南方海贸的商人们,能够从这个变化之中得到多少好处?这个自然是不用说的。所以啊,大王坐等下去只有必死无疑的结局,而如果你能够破局而出,那么树挪死,人挪活,自然是处处光明,前途无限。”
听完了刘润普的一顿白活,布瑞全身激动,的确人说的非常有道理,强奈心神,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明人,如此做,就不怕我们叶赫部强大了之后对大明不利么?”
哈哈哈哈,一阵长笑之后,刘润普淡定的摇了摇头说道:“哪和我等又有和关系?大明是他朱家的天下,又不是我们这些商人的天下,有句话不知道大王听过没有,商人无国度。我们商人在乎的只是金钱的收益,利益的纠葛,哪里管他什么国家的生死;再说了如果这样的大明就能够被大王挑落云间,降落凡尘,最终倒塌下来,那也只能说名大明本身就是虚弱的,而大王您是有本事的,仅此而已,和我等商人又有何关系呢?所以啊,大王您想的太多。”
沉默了很久,布瑞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刘润普的说法,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任何疑心,反过来用一种很是欣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刘润普,让他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不知道这个狡诈的蛮王又在打什么主意。半晌之后布瑞才开口说道:“你们这些文人啊,真得是厉害的不得了,哪张嘴死的都能说活了,反的可以说正了。不过有一点是最重要的,嗯,要我出兵没问题,只是么,有个条件,就是黄先生你必须留下来帮我的手,成为我们叶赫部的军师。其他的条件只要照旧,我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不知道先生以为如何啊?”
刘润普为之一愣,他是没有想到这布瑞居然会要自己留下来给他当军师,不过只是略略在心头过了过,他立刻笑了起来,说道:“好,要我留下来自然是没问题,只是么我的身价可是不菲啊,大王要是愿意一年出两万两银子的幕僚费,那么自然没什么说的,我就给你卖命了,不知道蛮王觉得如何?”说完见到布瑞面上流露出了一丝不豫的神色,哈哈一乐,接着说道:“要是没这个价钱,大王怎么能够让我心甘情愿到这苦寒之地为您卖命呢?”
说真的,布瑞此时的确挺佩服这位刘润普的,人脑袋转得快,聪明,尤其是刚才临危不乱的摸样,看上去就是有大本事的人物,自己的麾下有能冲锋陷阵的勇士,但是缺的就是这种熟悉大明,能够为自己把脉出谋划策的谋士,但是刘润普所说的两万两,这可就让布瑞有些坐蜡,要知道整个叶赫部可不是他一个人说话,还有纳林布禄呢,如果叫他个人拿出两万两银子来,恐怕是拿不出来的,毕竟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要知道全年整个叶赫部也不过最多弄到三、四万两的银子物资。刘润普是何等人,眼眨眉毛动的主儿,这位布瑞还没有撅屁股,他就知道对方的想法是什么,做出一份恭敬的摸样朝着布瑞讲道:“大王可不是什么凡俗之辈,看重我这个没有用的老朽之人,实在是我的福气,说起来我知道大王在为什么忧愁,其实不打紧的,只要您将这女真族的生意做起来,一年两万两银子还不是个笑话么,更何况我黄子明看中的不是银子,而是大王这份狼顾鹰视之相,实在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只要殿下需要老朽做些什么随便驱使也就是了。“
虽然刘润普的话语里文绉绉的很多意思布瑞没有弄的太清楚明白,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弄明白了。很明显眼前这位书生所说的意思就是,自己很有本事,收服了对方,与南方的海贸开通起来之后,就不会缺了银子,自然两万两可以轻易弄到的。到了这个地步布瑞还说什么呢,只能哈哈得大笑起来,说道:“好,好,就这么说了,黄先生既然一番苦心,我布瑞如何能够不接受下来,就如此说定了,只要海贸生意好了起来,每年两万两的幕酬一定照付,绝无拖欠,往您能尽心辅佐我叶赫一部,开创出前所未有的局面。“
刘润普既然要让对方放下戒心,自然是媚词不断,要知道如果这么一位老狐狸全心全意的去拍一个人的马屁,哪可是了不得的功夫,就是神仙也要中招。很快布瑞就被刘润普完全的拿下,为他所描述的计划和前景迷惑的找不到北了。当然刘润普自然有刘润普的打算,说了半天,先是借口自己要将先期给布瑞的物资调过来,带着布瑞和一众直接就出了镇北关,去了离那里三十里左右的古井镇,这是龙天羽给他准备好的物资,里面都是足额的货物。看到如此多的货物,布瑞岂能不开心的嘴都合不拢,虽然其相信了刘润普过去所说的实情,但是依然对于他们如何能将这么多的物资,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到这里来而感到好奇和疑问。刘润普自然又是一番掰活,什么借用昌盛号的渠道啊,在他们的内部有自己的人的接应啊,什么再借用明军的物资采购做幌子之类的托词,真是活生生的把布瑞骗的晕头转向,彻彻底底的发挥了这老狐狸的骗死人不偿命的本钱。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物资到位,自然刘润普就要求这位布瑞一定要保密,并且约定十二月十三号出兵剿灭木鲁罕地区的汉人势力,因为按照宫廷之中大夫的算计,贵妃娘娘的预产期就在十二月底,如果事情能够提前解决,到时候想必这位贵妃娘娘心情不好的状况下,生产都有可能出现问题,这个时候的布瑞眼睛光盯着那批送过来的物资了,哪里还不会满嘴应承下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向刘润普保证自己一定十三号出兵,绝对不早一天,不晚一天。留下一对信鸽作为彼此间的通信工具,接着刘润普找个借口说自己必须回去一趟,需要将这边和布瑞达成的协议同幕后的主人通报一番,做一个详细的解释,然后安顿好家中的事物,再举家迁来辽东生活。自然布瑞到了这个时候肯定是不会再对刘润普的话语有什么疑心,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一面殷殷期盼着刘润普的再次到来,并破天荒的给了哪死去的两名铁卫一人五百两的丧葬费用,将他们烧成骨灰装在罐子里面,由刘润普带了回去。
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刘润普最后脱身回到了山下村之中,只是龙天羽早就已经离开了这里回到了木鲁罕老巢整军备战,准备迎接女真人来的挑战去了,而山下村这里则是戒备森严,成批的武士各个精明强干的摸样,盘查着陌生人等,这也是为了遮蔽一些不利的消息,防止那边女真人先期派人来这里进行破坏的手段。知道女儿也跟着去了木鲁罕,刘润普有马不停蹄的转向做船沿河直上,向着木鲁罕的老巢进发。
这个时候的龙天羽,人在鸦鹘关沈有容处。李成梁说了自己不愿意出兵相助,这个事情在龙天羽看来也是无所谓,毕竟哪位李辽东的亲兵现在还在山东维稳呢,要想将大部分的兵力抽出来,在短时间内赶回辽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古代行军打仗,不是现代,长途奔袭靠的是人自身的力量,全天下的军队估摸着只有青年军能够有如此的韧性和训练计划,别的军队是做不到连续作战,快速集结的,因此就算李成梁现在答应了下来,只有调动当地卫所的驻军参战,先不说这些农夫兵到底有多少的作战能力,就说如此做的话,动静实在太大,很容易让朝廷诽议,让叶赫、乌拉两部提前有所防备,因此是绝对不可取的。当然这辽东在过去也许是李成梁一个人说了算,但是现在辽东可以动用的力量随着顾养谦的上台已经被完全打破了,这也就是龙天羽来沈有容这地界的目的。要知道顾养谦想要掌握辽东的局面,让李成梁变得听话起来,瓦解牵制李成梁的势力和对辽东的控制就是第一要务,那么如此顾养谦必然是要扶植一位新的势力上台同李成梁打对台,达到制衡的作用。所以他早早的就安排了沈有容到辽东军中充任清河堡守备一职,并且提供了很多便利条件为沈有容的上位做准备。而沈有容也很是争气,不但将很快打开了局面将清河堡防区内的忠于李成梁的官员清理了出去,而且顺手平复了建州女真的纷争,给顾养谦的政绩上添了一道绚丽的光彩。自然顾养谦得益,肯定是不会忘了这位给自己立下汗马功劳的沈守备,于是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面,顾养谦不但将沈有容过去在河北总督军中的故旧亲朋调到了他的手下充实实力,而且屡次向朝廷请功,很快就将沈有容扶植成了开原参将,兼任清河堡守备,牢牢的控制住了整个从鸦鹘关到镇北关一带的地域,成了这一带的当之无愧的话事人。所以这次龙天羽来到鸦鹘关,经这里通过建州女真直接回归木鲁罕,特意来到了沈有容这里,就是为了借一借这位新扎参将,自己师兄的东风,从他这儿得到一些帮助,顺便帮着沈有容再上一步,看看能不能在辽东再弄出一个总兵官出来。在龙天羽的内心看来,虽然李成梁和自己是姻亲,但是鸡蛋也是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面的,能够多一股势力制衡辽东,只会让昌盛号得到更多的发展机会,不会受制于人。当然坦白的说,龙天羽心里面也有考量沈有容的意味在里面,毕竟上次攻杀努尔哈赤,是打着顾养谦的名号做事,在李成梁的心里面是沈有容是顾养谦的人,并没有将沈有容往青年军这边想。但这次不同,这次如果沈有容配合龙天羽出兵远东,征讨叶赫、乌拉二部,那么可就是实质意义上选择了同青年军、昌盛号站在一起,而不是掩盖在某人的名下,到时候以李成梁聪慧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奥妙,懂得这沈有容到底是谁的人,所以这次能不能出兵远东虽然表面上打着为新巡抚制造政绩的牌,但实际上是需要沈有容摊牌站队的一次选择的机会。各位看官可能会觉得龙天羽是不是疑心病太重,实际上从本质上看,这并不是龙天羽小心眼,或是疑心病太重的缘故,事实上上次沈有容曾经开口说送他的儿子沈重楼去木鲁罕地区参加青年军的少年班,但却始终拖延着没有成行,这让龙天羽不得不多想一些其中的问题。而且作为一名上位者来说,必要的阳谋是要有的,要知道人心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乃是天下最难猜透的东西,尤其是对于龙天羽这种身负近十万人命运的首领来说,对任何人完全无保留的信任这本身就是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是拿跟随者的前途和生命开玩笑,因此他的行事才必须要慎之又慎,小心的涵义是必须时时刻刻紧记的。
再次来到鸦鹘关前,龙天羽发现今天的鸦鹘关的关防建设虽然和上次来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依然是残破不堪的摸样,但是明显守关的兵丁们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不同,上次来的时候兵丁们各个身穿破旧的褪色的鸳鸯夹袄一副无精打采的摸样,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没吃饱饭似的,而今天守关的兵丁完全成了两回事,不但面上红光满面,最重要的身上有一种在明军身上很难看到的精神之气,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是加以时日,龙天羽认为必然可以锻炼出一只强大的武装。这让龙天羽心里面不由得暗叹,自己这位沈家哥哥的本事可是不小,虽然有自己吩咐昌盛号为其输送物资,并且巡抚顾养谦也在政策上大大的倾斜于沈有容,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整个手下的士卒调整的如此摸样,可是了不得的本事。当下龙天羽有了想法,恐怕是要往这只军队里面参些沙子的,形成一股隐形的控制力量,将这支军队牢牢掌握在青年军的手上,而不是掌握在某个人的手中,这不但是为了木鲁罕地区的稳定和安全,还是对自己的沈大哥负责的态度。纵观历史上生出野心的权臣们,不都是因为缺乏制衡的力量么?有谁是天生就能够成为一名权臣的?所以控制这支军队,其实就是保证沈有容和自己之间的多年感情不变质的最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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