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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张扬背诵了一遍《饮中八仙歌》的小武有些困惑地说道:“怎么八个人的名字有明有暗啊?知章、宗之、苏晋、李白、张旭、焦遂听起来应该都是人名,可汝阳、左相又是什么东西?是唐朝的官名吗?” 张扬清了清嗓子耐心解释道:“汝阳指的应该是汝阳王李琎,据说由于他长得眉清目秀的特别招唐玄宗李隆基的喜欢;他酒量惊人,曾经有一次喝完了三斗酒之后才去朝见李隆基,结果醉倒在李隆基脚下死活起不来;后来李隆基命人把他抬出去,他在回王府的路上看见装有酒曲的车子,仍然兴致高昂地嚷嚷说想要把自己的封地移到酒泉去。而左相指的应该是左丞相李适之,据说他为人耿直十分好客,经常花大量的酒钱请人豪饮,更牛的是酒后丝毫不乱还能吟诗作对;后来他由于得罪了李林甫而被罢了相位,旧日的客人们由于害怕李林甫的势力都不敢再登门与他共饮,所以他就作了一首诗感慨了一番人情冷暖,‘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为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这也正是杜甫诗里写他时所引用的典故。” “这么听起来,这酒中八仙倒还真是有一点意思,剩下的那六个人又都有什么故事呢?”小武追问道。 见小武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张扬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贺知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吧?跟杜甫诗里写的字面上意思差不多,贺知章一喝多了走路就跟在坐船似的来回乱晃,结果晃着晃着就掉到了井里,他却跟没事一样地在井底下睡着了。宗之指的是齐国公崔日用的儿子,他不仅外表长得玉树临风的,就连气质也可以模仿魏晋士人傲士嫉俗;他喜欢效仿阮籍,当看到庸俗之人时不管对方地位高低,皆以白眼视之,然后顾左右而观青天,一副很吊的样子。户部侍郎苏晋信佛,经常钻研佛经戒斋吃素,可又管不住自己爱喝酒的恶习;据说他曾经得到过一卷西方高僧绣的佛经,但喝醉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看佛经啊。” 小武坏笑着插话道:“你说的那个崔宗之的行为我很喜欢,他简直就是跟我一样嘛!既长得帅气逼人,又愤世嫉俗,最看不惯那些凡夫俗子为了讨生活整天低声下气、碌碌无为的样子了,这一点我很喜欢!”张扬翻了个白眼给小武之后,又继续说道:“至于李白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吧?杜甫在这首诗里写李白居然用了四句诗,可见他对李白的推崇。据说李白经常在长安城的集市之中喝得烂醉如泥,摇头晃脑地狂作诗篇之后,倒头就睡;有一次唐玄宗李隆基带着杨玉环在沉香亭派人召李白前去赋诗,李白却半醉半醒地一动不动,自称是酒中仙,不用听诏;后来他被生拉硬扯地带到沉香亭以后,李隆基命人给他泼了一脸的凉水,又派人伺候笔墨,不一会儿李白就写出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等三首著名的组诗,这首组诗的名字就叫做《清平调词三首》。怎么样,牛吧?”小武愣了愣,伸出了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我的偶像,真是介于牛a与牛c之间啊!喝多了居然也可以出口成章,更牛的是居然随便写一写就是可以流传千古的好诗句,唉,这就是境界,这就是档次,这就是差距啊!刚才你已经把酒中八仙里面的六个人都介绍过了,最后的两个人又都有什么故事呢?” “张旭还需要我再介绍一遍吗?刚才你自己都已经说过了的,他生性好酒,喝醉之后就呼叫狂走,有时候是挥毫泼墨,有时候干脆就一头扎进墨缸,再以头当笔笔走龙蛇,口中咿咿呀呀模糊不清,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出产一篇谁都看不懂的狂草作品来。至于说到焦遂,据说这个人有点口吃,也就是结巴,可每次他酒醉以后这毛病忽然就不见了,反而变得巧舌如簧、高谈阔论的,往往令酒桌上的人目瞪口呆。”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的张扬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才忽然想起此时的自己并非是以肉身的状态存在着,他摇了摇头对小武笑着问道:“我这几乎是把酒中八仙的每一个人都给你介绍了一遍,现在你应该知道画面里跟贺知章站在一起的那个中年男人到底是谁了吧?如果你还是猜不出来的话,恐怕我就要担心你的智商了。” 被张扬调侃着智商的小武苦恼地揉了揉鼻子,有些郁闷地说道:“抛开已经变成了老头的贺知章不说,那个中年男人虽然长得也算仪表堂堂的,但绝对算不上是眉清目秀、玉树临风,所以汝阳王跟崔宗之这两个人应该被排除掉了;李适之既然能混到左丞相这样的高位,想来年纪应该比那个男人要大,也可以被排除掉了;张旭既然经常酒后撒泼打滚儿,想来身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绝对不会像那个男人那么整洁,所以张旭也可以被排除掉了;而我刚才仔细观察过遗世和尚记忆画面里的那个男人,虽然现在没有声音,可我看他跟贺知章之间的交流还是挺顺畅的,那么焦遂这个有点口吃的人也可以被排除掉了;之前遗世和尚又特地说那人是一个咱们俩绝对会很有兴趣的人,可我对苏晋这个人一点不熟,那他也就只能是李白了!” 张扬轻轻地鼓了鼓掌,点头称赞道:“虽然你的这份分析漏洞百出,有很多论断根本就站不住脚,可无论如何你最后还是猜到了最终的答案。其实在刚刚遗世和尚交待说接下来要展示的是那一年雁塔题名之后不久发生的事情时,我就已经在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断;而当我在确认了那个老头子居然是已经八十三岁高龄的贺知章以后,再加上遗世和尚提到了酒中八仙帮我们两个刻意缩小了人物选择的范围之后,我就彻底知道了那个中年男人的真实身份——他正是在天宝元年初抵长安、偶遇贺知章的诗仙李白!” 遗世和尚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看来张扬你在临来长安之前,相关的准备工作做得很足嘛!或许也是因为你平时相关的积累足够厚重,所以你才会事先就知道李白他是在天宝元年抵达长安的,甚至你还知道他与贺知章偶遇的这一细节。看来我还是有些低估了你们两个的能力,你们猜得不错,画面之中的那个中年男人正是刚刚抵达长安不久的李白!他在紫极宫中偶遇了贺知章,他早就拜读过贺知章的作品,这次相遇自然是立刻上前拜见,却没有想到会被热情不已的贺知章直接拉着来游览大慈恩寺。也幸好是因为贺知章的心血来潮,我才有机会记录下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以及李白其人真实的样貌与不凡的气质。” “既然我跟张扬都已经猜对了,你为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对话的声音放出来?一直看默片又没有字幕,我很不适应的!万一他们两个的对话之中有着什么有趣好玩儿的地方被错过了,我还不得后悔死?别得瑟你自己的见闻广博了,我们俩都已经看了这么长时间你的记忆了,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重要性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独自承载着千多年记忆的你,如果少了我们这两个知识面狭窄的外人来分享的话,只怕你更会觉得孤单寂寞冷了吧?你的感受我绝对可以理解,所以还是赶紧放出声音吧!”小武尖酸刻薄地说道。 遗世和尚从善如流地施法解除了对记忆画面之中声音的封印,只见画面之中的李白刚好将一叠写满文字的文稿递给了贺知章,异常恭谨地对其说道:“学生旧时所作之诗尽在其中,还请老大人费神一阅,若能得老大人只言片语之评,李白定可受益终生;若能得老大人出手相帮、向上引荐一番,李白感激不尽!” 贺知章闻言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听李白说些什么,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手中的那叠李白的诗文手稿给深深地吸引住了。随手翻阅着手中的文稿,垂垂老矣的贺知章不时地点头或是摇头;而贺知章不时的肯定与否定都会令李白的脸色连连变换,似乎其对贺知章这位老大人所给予他诗文的反馈尤为看重,又似乎是对自己作品未能赢得这位老大人的首肯而感觉到有种种遗憾。很快贺知章就被手中的某一页文稿的内容所吸引,他将文稿用一只手高高举起,兴致盎然地摇头晃脑吟诵道:“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抑扬顿挫地吟诵道:“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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