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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股飓风脱离了油头粉面青年的掌握之后,当那股飓风盘旋着接触到池中的莲花与池畔的垂柳之时,莲花与垂柳几乎是在同时开始发生了令人惊奇的变化——原本凋敝的莲叶之间忽然有一株株新绿涌现,很快就展开了一片片崭新的莲叶,生长出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开放起来;而原本褐色的垂柳枝条也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树干与枝条之间不断有墨绿色的光华闪过,一棵棵垂柳摇曳着身姿、伸展着枝条,枝条之上飞速地生长出一片又一片嫩绿的柳叶。一时之间,恍若已然踏入了春天。   武则天被眼前莲花与垂柳之上肉眼可见的变化惊喜得花枝乱颤,笑吟吟地对着宝座之下的众多文武百官高声说道:“朕承天之命,身局大宝已然十载有四,目下重建大雁塔,再现佛法之无上荣光。今日,春风送暖,并蒂莲开,老树抽芽,想来正是苍天对朕之所行有嘉许之意,不知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啊?”   座下文武百官三呼万岁之后,纷纷不遗余力地高声呼喊着一些歌功颂德的口号,恨不得将古之先圣历代前贤之名都一一加诸于武则天的身上。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留着三绺长髯身穿华丽官服的朝臣忽然走出了队列,三呼万岁后崇拜地望着高大宝座之上的武则天异常亢奋地喊道:“吾皇智慧如海,国师法力无边,今日臣观国师神威、又见并蒂莲开枯木逢春之兆,遂有感而发欲作诗一首,还请圣上纡尊品鉴一番。”   见武则天在宝座之上轻轻颔首,那朝臣不由得洋洋得意地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一步一踱地走出了朝臣所形成的方阵,恭敬地向着武则天的方向深施了一礼后,意态张狂地开口吟诵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皇上,微臣所作之诗就是如此!”   武则天点了点头,刚想要说些夸奖的话语,却不想盘坐在她身边的那位油头粉面青年忽然拍手大笑起来,得意洋洋地指着宝座之下那位朝臣高声称赞道:“好一个四明狂客!好一个太常博士!你这首诗作得好,作得妙,本国师很是喜欢!既然你已经知道并蒂莲开枯木逢春全赖本国师之无上神威所赐,又何必问出不知细叶谁裁出这样无知的话语呢?如此明知故问,也不知是在质疑本国师的智慧,还是在质疑当今皇上的圣明?倒是末一句二月春风似剪刀深得我心,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我的别号就叫做二月春风好了!”   当那位朝臣随口吟诵出那四句让张扬与小武都感觉到异常熟悉的诗句之时,二人都还只是惊异地对视了一眼,为能听到原作者的亲口吟诵而感觉到庆幸不已。但很快张扬就被国师接下来的话语震惊住了:那个盘坐在武则天身边的油头粉面青年居然说他日后的别号要叫做二月春风?难道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真的就是二月春风本人吗?或者,二月春风只是一个烂了大街的别号,随便一个小猫小狗都可以取的名字?   此时,遗世和尚很煞风景地暂停了记忆画面的播放,面有得色地转身对着张扬与小武二人问道:“你们猜刚才那位越班出位主动要求吟诗的朝臣是谁?我躲在这道空间缝隙的背后曾经见过他不止一次,当然在这一次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在之后他再次来到大雁塔的时候,通过别人口中的话语我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说起来,这个人可是很不简单呢,据说他诗文精佳,且书法品位颇高,尤擅草隶,无论是当时的那个年代还是在后世,提起他来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们可以来猜猜,他到底是谁!”   小武摸了摸脑袋有些苦恼地说道:“二月春风似剪刀这首诗我听起来倒是挺熟的,可你要是非得问我作者是谁,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的语文都是体育老师教的。再加上我这几年不学无术的,就算当年学过的东西也早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且话又说回来了,我好不好的记这些东西做什么?当初的我又哪里会知道我还有机会能亲眼目睹到生活在唐朝是那些个活生生的诗人呢!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吧!”   张扬闻言摇头苦笑道:“就算你忘记了二月春风似剪刀这首诗的作者是谁,那你总该记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首诗的作者吧?其实,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两首诗的作者居然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刚刚那位越班出位主动要求吟诗的朝臣了,他叫贺知章。”   “贺知章?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嘛,可惜我对他一点儿都不了解,给我讲一讲呗。”小武央求道。   张扬笑了笑,点头应和道:“好吧,虽然我对他了解得也不多,但终归是比你要多一点儿的,我就给你讲一讲关于他的一些传说吧。据说贺知章这个人生性旷达豪放,善谈笑,好饮酒,又风流潇洒,为时人所倾慕。他少时就以诗文知名,后来在武则天证圣元年考中了乙未科的状元,当上了国子四门博士;其后又与张若虚、张旭和包融等三人过从甚密,因为他们都是江浙一带人,那一带古称吴中,故而时人皆称呼他们为‘吴中四士’;其中贺知章、张若虚、包融都是当时有名的诗人,张旭是一位很著名的书法家……”   “张旭这个人我知道,传说中号称‘草圣’的那个嘛!据说他生性好酒,每每醉后总号呼狂走,索笔挥洒,时称张颠。他的草书得了什么二王的真意,字字有法;后来又见公孙大娘舞西河剑器,而领悟了草书之神髓,故而以他的草书、李白的诗歌、裴旻的剑舞并称‘三绝’,我说的都对吧?”小武献宝似的问。   “都对,都对。”张扬敷衍地点了点头,调侃着小武道:“既然你能把张旭的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为什么其他三个人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不过说实话,我对除了贺知章之外的另外两个人确实也是了解得不多,只是依稀记得那个叫张若虚的有一首《春江花月夜》特别著名,至于包融就完全不了解了。”   遗世和尚被二人你来我往的话语弄得有些糊涂,却没有想要继续深究的意思,反而是轻咳了一声对着二人问道:“你们两个说来说去的,可有了什么结论了?这一段记忆到底还要不要继续看下去了?如果你们两个对这一段记忆已经有所倦怠的话,我可以再找几段好玩的给你们看。但我得先行提醒你们一声,接下来武后与众人之间的对话,尤其是与她身边那位国师的对话之中,似乎正隐藏着我先前所说过的那个隐秘;如果你们两个不再继续观看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彻底错过一探那件隐秘之事的机会啊……”   张扬与小武对视一眼后,异常默契地说道:“当然要继续看下去了,我们对那件事情很有兴趣!”   遗世和尚闻言点了点头,大袖轻拂了一下那扇巨大的窗户,窗外原本被暂停的画面再次流畅地播放起来。画面之中,只见武则天对着身旁的油头粉面青年娇笑连连地说道:“国师好生有趣,季真他所作之诗句固然佳妙,但国师你贸然仅取其中四字为别号也颇为不智。季真他生性疏狂,自号四明狂客也算是名符其实;国师你神威如狱,别号却取用‘二月春风’此等词句,听起来与国师之身份殊不匹配,不妥不妥。”   油头粉面青年却浑不在意地摇头反驳道:“季真他明知并蒂莲开枯木逢春乃是我之法力催化,却仍问出了不知细叶谁裁出这样的问题,如果我的别号不叫做二月春风的话,他所作诗句的最后一句可就是欺君之罪了;虽然我与季真他并无往来,但却非常欣赏他这种疏狂的本性与超凡的才情,可容不得他因为欺君之罪而身首异处那。你也不必再劝我了,二月春风就二月春风,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想我当初尚未成为大周国师之时,还不是山野之中一介草民,别号唤作二月春风、腊月寒风什么的哪有什么要紧?”被坚持要求持有二月春风别号的国师反诘了几句之后,武则天并未发怒,反而一脸笑意地摇了摇头,转头对着宝座之下早已吟诵诗词完毕静待其品鉴的贺知章高声说道:“季真此诗作得不错,虽有明知故问之嫌疑,但幸有国师为你分忧,你亦不用忐忑不安,朕不会怪罪于你。此外,国师因你所作之诗而得一新别号,此事殊为可贺,国师他乃方外之人身无长物无以为谢,且让朕代国师酬谢于你,以结赐名之缘。”油头粉面青年则在一侧懒洋洋地附和道:“本国师确实身无长物,但我可许你此诗流芳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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