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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雪道:“夫人,厨房里要站着吃,我们回来跟夫人讨个赏,让我们也坐着陪夫人一起用,可好?”
邱晨看着桌上的饭菜,哪里是丫头们的份例饭,分明是她刚刚撤下去的晚饭,心里微微有些发酸,却笑着摇摇头,“你们呐……随意坐吧!”
丫头们半扶半架地把邱晨也撮了过去,说说笑笑地热闹着,邱晨也觉得有了些食欲,于是就着一碗蒸茄子吃了小半碗饭,也就撂了饭碗。
有了那一碗茶汤,又有了这小半碗饭,也差不多了,陈氏和含光伺候着她漱了口,又送上一碗杏仁羊奶,这才罢了手,过去匆匆吃了自己的晚饭,又回来伺候着。
既然知道了秦铮的去向,邱晨心中虽然担忧,也比之前好了许多。被陈氏和丫头们塞得有些饱,立刻躺下不舒服,邱晨就到院子里走动走动,听着阿福阿满回来,又去了阿福阿满屋里,看着两个孩子洗了澡,上床睡下,这才转回到自己屋里。
一时亥时末刻,夜里十一点中,搁在现代也是午夜了。
邱晨觉得浑身疲惫,头涨的有些木木地疼,却了无睡意。要了热水,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藕荷色绫子睡裙,是她出的款式让针线房做的,半袖,裙角也只到膝盖,肩部比较合体,高腰身设计,宽袖口大裙摆,舒适凉爽,再过些日子也可以遮一下凸起的腹部。
因为邱晨怀着孕,许多香精香油不敢碰,屋里驱蚊的也完全依靠物理方法,纱窗和帐子。
含光和蒸雪给邱晨放了薄纱蚊帐,留了根蜡烛在床头,邱晨让丫头们下去歇着,她拿了本书,倚着床头借着灯光看起来。
因为心里烦乱,她也没看医书本草,拿了一本《大荒志》随手翻着,但这种神鬼仙怪的故事,又都是文言文,邱晨看的颇为无味,手里拿着书,竟倚着大靠枕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京城繁华,午夜的京城街头同样静谧地很。月初没有月亮,星星也被几片云彩遮住了大半,黑沉沉的夜色里,街道民宅都笼在一层淡青色的薄雾里,隐约可见轮廓,又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
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突然一阵马蹄飞奔的声音,踏踏踏地打破
了夜空,一路疾奔到十刹海的靖北侯府门前,这才戛然止住。
马匹停下来,这才看得清楚,几匹马簇拥的中间,还有一辆看上去极普通的马车。
秦孝跳下马,啪啪啪地拍了几下门,门子揉着眼睛打开门扉,“谁啊……”
一句问话还未落下,就被一巴掌拍地几乎扑到地上去,然后就听有人呵斥道:“睡糊涂了你,连我也不认得了。爷回来了,还不快开门!”
那门子不敢多言,揉着脑袋慌慌张张地缩回头,飞快地把侯府厚重的实木大门给打开来,又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卸了高高的门槛,那边的马车已经拆了车厢,从大门里飞跑出四五个矫健的汉子来,抬了车厢一路进了大门,飞奔进屋去了。
秦义这才转回身,朝着大门外的四五个护卫拱手道:“多谢诸位兄弟相送,今儿晚了,就不留几位了,改天,兄弟再请各位喝酒!”
“秦兄弟这话我们可记下了,告辞!”那些护卫们也不多言,拱拱手飞身上马,一抖马缰,四五皮良驹腾起四蹄,又飞一般疾驰而去,片刻功夫已经只闻马蹄声不见了身影,又过了盏茶功夫,连马蹄声也跑远了,渐不可闻。
秦义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锞子来扔给门子:“管好你的嘴!”
“是,是,是,多谢义老大,多谢义老大!”门子刚刚被拍了一巴掌正紧张着呢,一听这话,又得了赏银,登时眉开眼笑起来,连连弓着腰致谢起来。
车厢拆下来的轿子一路抬进了二门,陈嬷嬷已经等在了这里。轿子没落地,而是换了几个身强体健的婆子抬了,风一般撮进了沐恩院!
挥退婆子们,陈氏上前打起车帘,秦铮从里边走出来,一身浓烈的酒气,衣裳也有些歪斜,发冠也歪在了一旁,形容狼狈,但眼睛里却清明一片,完全看不出半点儿醉态!
恍惚中一声门响,邱晨猛地抬起头来,心砰砰跳着,她的大脑却还茫然着。片刻之后,她稍稍清醒了些,转眼一看,床头柜上的座钟,竟然已经夜里两点半了。
一个轻轻的脚步声往屋子里走过来,邱晨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听到的门声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
脚步声放的很轻,邱晨也仍旧据此听出来来者何人。<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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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她已经不知不觉地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也熟悉了这个人的一切,包括脚步声……
心中百味莫陈,邱晨将手中的书放下,推开大迎枕,起身下了床。
“你……还没睡?”看着俏生生穿着睡裙从帐子里走出来的身影,秦铮惊讶地询问。
邱晨站在帐子边,没有做声,只默默地看着他。
秦铮正在解腰带的手顿住,同样回望着邱晨,片刻,他叹了口气,加快动作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随手搭在衣架之上,然后朝着邱晨走过来。
一股浓郁的酒味儿扑鼻而来,一贯温暖坚实却气息干净的怀抱,今晚有了太多浓郁的陌生的味道,邱晨有些抗拒地用手撑住了秦铮的胸膛。
“唉,我中午跟几位老部下聚一聚,没想到,没想到吃到一半,诚王和齐王却去了……”秦铮说到这里顿住。
想起那几个老部下看他的眼神,他到此时仍旧如芒刺在背,那是信任动摇、掺杂着疑惑怀疑的目光。那些老部下大概以为是他将诚王和齐王招了去,殊不知,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对那两位,他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既然被堵上了,他也不好强硬离开。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得罪了君子,至多不过是血溅三步。得罪了小人,谁知道会用什么阴损的方法报复。有时候,死亡反而是最容易的。
诚王和齐王这一去,不但挑拨了他跟老部下的关系,还成功地困住了一群粗豪的军中汉子。而且,说起吃喝玩乐来,齐王是花样百出,竟从半下午一直拖延到了晚餐,最后闹到半夜方才散场。到最后,好不容易将几名属下安排脱身,他又装得酩酊大醉才得以脱身……
诚王,齐王,看来已经到了不顾脸面、赤膊上阵的地步了!
若是,此次再不肯归顺了他们,接下来,只怕就不再是好言相劝了。从骨子里泛出一股冷来,让秦铮一阵心寒。
听到秦铮这么说,邱晨的抗拒瞬间消散了大半……那两位这么大喇喇地去堵,既是自以为给秦铮最大的机会,同样只怕也是最后的机会,再不肯从了,只怕……
感到怀里的人儿不再抗拒,纤细柔软的手臂从他的胸膛滑到身后,圈住他的腰身,并微微地用
了些力气。这般的力量虽不至于弄痛他,却可以明确地表达她的一种态度。她会用力抱紧他,不放手,不放弃!
她是他永远的伴侣和支持!
终究是闹的没睡好,第二天秦铮没有告假,而是一大早就去上朝。
邱晨实在起不来身,迷迷糊糊听着秦铮离开,她随即就又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沉,日头升起到头顶,她还没有起身。
当值的承影、旋冰在门外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不时地跑去门口问一声:“嬷嬷还没回来么?”
昨晚看邱晨吃不好,睡得也不好,早上陈嬷嬷不敢打扰,带着月桂和林氏去了松风院处理家务,留了承影旋冰在屋里守着。可没想到,陈嬷嬷几个人刚走没多会儿,前头就传了话过来,说是齐王爷给侯爷送了礼过来。
传话的人说了:“昨晚侯爷醉了,走的匆忙,遗漏了物件儿,今儿特特地给侯爷送过来!”
旋冰年纪小两岁,还有些心浮气躁,转着圈圈儿,又忍不住低声嘟哝道:“侯爷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呢,夫人怀着身子,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可咋办啊……那两个狐媚子哪里好了,简直赶不上夫人的一根头发丝儿……”
“别胡说!”承影听她说的不像话,呵斥了一声。心里却终究忍不住同样有些不忿,侯爷咋那么糊涂,怎么就将随身的玉佩和扳指都弄丢了呢!那玉佩还是夫人给侯爷买的,侯爷一直不离身……如今,却到了那狐媚子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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