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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璞正在细心地揣摩两幅书贴的笔划走势,眼角余光扫,就见田岫在一旁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便停下来问她说:“青山,你和子达在聊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田岫道,“我在向应伯请教一些学问上的事情。”
“请教学问?你?”陈璞很是惊讶地看了田岫一眼,又瞄了商成一眼。在她眼里,田岫的学问就足够高深了,不说是学富五车,四车肯定绰绰有余,不然也不可能才过二十岁便以女子之身而被朝廷延征出仕。只是田岫与她爹田望的脾气一样,性情刚烈有余而变通不足,为官不久就因为一些出格的言论而被调出六部,远远地“发配”到江南一带去做个可有可无的观风使。论说起来,这个事情其实也怪她,要要不是她背着田岫出了那本文集《青山稿》,田岫又怎么可能在江南一呆就是六七年?虽然事后不久她就醒悟过来,也花了大力气想把书本都收回来,但印出来的书卷足有几百册,早就随着八方行商流传到了各地,哪里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就象商成曾经遇上的那本《青山稿》,其实就是散失在民间的卷册之一。也正是因为这本书,再加上人云亦云胡乱传言,才使商成误会青山,不仅他自己闹出个大笑话,还因此而得罪了田岫……
“就是请教学问。”田岫说。她指了一下被商成放到小案上的《天问》。“自汉以来,言定这篇楚辞是假托屈子之名作伪的人从无断绝。即或有人声言此乃屈子手著文章,往往也受人诘究,指了篇中疑难追问发难,最后不能自圆其辞。我刚才见应伯诵读此文绝无分毫窒碍,就忍不住过来求教。”说完就望着商成。她答应替商成保守“攸缺先生”的秘密,可并没有答应不追究《天问》的真伪。这是在做学问,与帮人守密是两回事!做学问要的是认真仔细,至于守密么一一只要是不碍品德又无伤大雅,偶尔为之也无不可。
听她这样一说,陈璞马上就放下书贴走过来。她想,反正书贴到手,什么时候不能研习?而田岫要考究商成的学问,这就实在是很难得了。想商成一个军功彪炳的将军,至多就是识文断字读过几本书而已,又如何经得住田岫的考问?
南阳同样很好奇,也走了过来。
商成立刻认输。开玩笑,《天问》中有一百七八十个问题,每个问题都是一个典故,不是神话故事就是民间传说,其书本上记载的故事散布于《尚书》、《孟子》、《列子》、《山海经》、《吕氏春秋》、《淮南子》……等等十数种古籍以及以及其他的楚辞篇章之中。有的故事,在这本书里只有一个名字,有的又只记载一个事迹,而且几乎都是只言片语,需要把这些书本都放在一起相互对比前后映照,才能得出一个大致的故事内容;有时候,这些故事还互相矛盾,这一点,在《天问》同样有所表现。如此庞杂繁复的内容,他哪里可能记得住每个故事的内容和具体出处?再说,《天问》中的一些故事,记载它们的典籍早已散佚,根本就找不到文字的记载,都是后来在国家整理出版了南方少数民族的民歌民谣以及民间传说故事之后,才被用来映证《天问》里的诗句。而这样的证据,他又该去哪里寻找?
在《天问》里,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后羿的几个故事。这个叫做“羿”的人,在各种典籍里一会叫作“后羿”,一会又被称为“大羿”。“后”就是王的意思,后羿就是羿王;而“大羿”却是说这个人做出了很伟大的贡献,受到了别人无比的尊敬,因此才被称为大羿。就是这样一个既是大王又有杰出贡献的人,在《天问》里却是一会当好人一会做坏人。原句“羿焉彃日?乌焉解羽?”一一羿要怎么样做才能射下太阳里的三足乌;寄身在太阳里的三足乌死了以后,它们又掉在哪里了?这是在讲“大羿射日”的故事。这个时候羿是一个好人,因为他射下十个太阳,解决了人民遭受的苦难。但在“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的故事里,他又摇身一变成立个坏人,无缘无故地跑去把一个叫河伯的人杀掉,然后娶了河伯的妻子雒嫔一一这简直就是欺男霸女的恶棍行经了!当然了,他做出这种事情,自己的结局也就很糟糕,“浞娶纯狐,眩妻爰谋”,他的弟子浞先娶了纯狐氏的女儿,然后又“眩”一一勾搭上一一眩妻,就是勾搭上羿的妻子,两个人一起谋害了羿。然而,这还不是大羿的故事的结尾。在“浞娶纯狐,眩妻爰谋”这句诗之后,跳六句,是“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藏?”一一这就是民间故事“嫦娥奔月”的雏形。因为羿的贡献太大,射下十个太阳又剿灭了冯珧和封豨这些为害人间的凶兽,所以天帝赐予他一份不死药一一也有典籍说是他亲自跑到昆仑找王母求来的不死药,可他把药放在家里,自己就不知道干什么事去了一一在西南土家族传说里,他是先跑去打河伯抢雒嫔一一然后他的一个妻子姮娥就偷了这个药,吃了之后飞上月亮……
听商成讲完几个与后羿有关的小故事,田岫和陈家姐妹都是面面相觑。不是有他的譬说与讲解,她们根本想不到“浞娶纯狐,眩妻爰谋”和“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藏?”这两句诗,讲的都是羿的事情。事实上,就连商成说的《尚书》、《孟子》、《列子》、《山海经》、《吕氏春秋》以及《淮南子》这六本不算罕见的书,她们之中也没有谁彻底地把它们读完。陈璞只学了《尚书》和《孟子》,南阳没看过《吕氏春秋》与《淮南子》。田岫读书最多,却没有看过《山海经》。她虽然喜好杂学,却也是以儒为主兼治其它而已,象《山海经》这种荒诞不经一无可取之处的杂书,是绝对看不上眼的。
但田岫还是不相信商成能解读整篇的《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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