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天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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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海已经接近了王莽山。随着车队的出京，一路上行众渐多，却没有几个文官，而是一队一队旌旗分明的部队。这些部队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围着中央的王帐。王帐是独有的金色，飘拂的大旗上，一条蜿蜒的龙在飞舞。

无数盔甲亮丽的将军们随军而行，长长的队伍只有整齐的马蹄声和人们的脚步声，呼吸声，这声音久久不绝。

刘德海与孔生在王帐中下棋，正是汉国民间常玩的车马戏。两人都很沉着，棋逢对手，难分胜负。一旁，茶水渐凉。刘德海随手端起，这才发现茶已经凉了。他说道：“这一盘棋好久！”

“关键是老臣走的慢，误了陛下的雅兴。”孔生低头答道。刘德海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所以他笑了。笑着的刘德海说道，“我记得，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孔大人已经率军出征了。”孔生一愣。

随即他回答道：“我只是一介将才，而陛下是王才。就像百姓们盖房子，真正上位的，绝对是那些后来的砖瓦。”

刘德海喝了一口冷茶，他对孔生的回答很在意。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他说道：“汉国，其实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

孔生回答，“掌舵人不同，一切自然不同。”他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部分认可了皇帝的话语，一部分恭维了皇帝。他终于落子。“王出风云际会，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所以，所谓风雨，只是虚幻。”

说完这句话，他垂手站立，“陛下赢了。”

王帐中，最后的春风吹过，夏天终于来了。刘德海喝完了手中茶杯中的凉茶，这才说道：“汉国七十二个郡，这么多将军带兵而来，还是劳烦一下孔大人，让他们回去吧！”

孔生躬身领命，他每日都会在这个时候，按照皇帝的吩咐，将拥兵而来的将军遣回去。孔生刚刚走出大帐。庞门便走了进来。他跪在大帐门口，不敢抬头。

刘德海有些意兴阑索的说道：“说吧！”

庞门禀告：“太子送来了信函。”他顿了顿，“宫中也有人送来了信函。”

刘德海冷冷的道：“不看。”

刘德海一直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想了想，他的身子动了动，前倾几分，突然问道：“知道我为何带你前来。”

“臣不知！”庞门老实的说道。

刘德海爽朗的笑了，笑声有些衰弱。“我知道你有个师弟，叫做左道。他败了！”刘德海顿了顿，“所以，我带着你，让你品尝品尝胜利的喜悦。”他双眼迷离起来，“胜利的喜悦难以形容，甜蜜，酸楚，苦尽甘来由仿佛如释重负。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突然直起了身子，“我老了，所以突然想干一件大事情，那就是，我，你还有孔生，我准备，就我们三人，收服了五族。”

刘德海在王莽山前做这一切的时候，顾小白正抱着浑身是血的安叔，看着他一双眼眸中的神光渐渐暗淡。

顾小白的眼眶中全是泪水，他紧紧的抱着安叔，不做片刻的放松。王不留行站在他的身边，叹息着说道：“太子，算了吧！”

“杀了我！”安叔虚弱的说道，他的声音细弱游丝，但是很清晰。“你从来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他缓缓闭上双眼。

“不能杀他！”一个与顾小白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冲过来，要从顾小白的手中抢过安叔。她不是别人，正是铁若兰。

“兰儿！”铁叔在一边大吼着，但是，已经来不及制止。

顾小白忍住眼眶的泪水，他的眼前，安叔的面颊渐渐模糊。王不留行上前，只是抬了抬手臂，铁若兰便给他放到了一边。

“王者路，鲜血铺，王者路，白骨留。”安叔突然小声的呓语。顾小白浑身一震，他一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长剑寒光四射，带着冰冷。“不要！”铁若兰瘫倒在地。铁叔紧紧的抓着她，唯恐他再次扑出去。

“你不杀他，他必然会变作外面一样的神军！”王不留行扭过头，背对着他们说道。

顾小白知道这一切。他还是下不了手。要想消灭这些被神军袭击过的人，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将他们挫骨扬灰。他做不到。所以，泪水横溢，他全身都在发抖。整个大厅中，除了稀疏的几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紧张的，冷漠的、无情的。

他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