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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少阳甚是固执,”邓素压低了声音,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此事还需趁势而为,从长计议。”自从鄂州朝廷在闹市剐了万俟呙,汴梁方面自不必提,为辽朝办事的官员如丧考妣,丞相赵质夫和参政秦桧指斥陈东等人为乱臣贼子,襄阳方面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万俟呙有万分不是,也是进士出身,朝廷大员,不过是个使者,鄂州说寸磔便寸磔,丝毫没有婉转的余地。朝中官员都不敢再出使鄂州,唯有邓素的使者,陈东和理社中人顾念着旧情,还是以礼相待,这也和邓素的信以叙旧为主,并没有露骨地劝说有关。
蒙蒙细雨给辽国皇帝的金帐笼上一层轻纱,原本是塞上金戈铁马的风格里平添了一股宁静之美。绵绵的细雨中,辽军骑兵忙着把马匹圈起来,免得被泥泞和碎石折了蹄子,进入雨季,南国的蚂蝗、蚊蝇也给战马带来许多麻烦。南征数月以来,东南打得如火如荼,襄阳这边却暂时平静,除了讨厌的雨,不少契丹人喜欢上了南朝的温山软水,甚至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将来宋人少一些,再把良田圈起来变成牧场,让部落从苦寒的北方迁徙过来。
“铁木哥和萧向升一直追着宋军,已经靠近江州了。”耶律铁哥秉道,“岳飞率镇**且战且退,无力与我军正面相抗,可仍然在苦苦撑着。宋军似乎在江州修筑了营垒,准备再做困兽之斗。”
“嗯,”耶律大石点了点头,感慨道,“一直打胜仗倒没什么,难的是败而不溃,这个岳飞到是个大将之才。”他皱了皱眉,“铁木哥和萧向升也该加把劲,三万骑兵居然追不上多是步卒的宋人,这像什么话?”他表达了的不满,又问道,“襄阳方面可有什么动静?”
“曹迪仍然按兵不动。”
“这个老狐狸,”耶律大石鄙夷道,“他连一点点血都不愿多流么?”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虽然是莫名地冲着曹迪和刘延庆这两个敌人,但帝王之威,仍然让帐内的将领们脸色微变。登基以来,耶律大石威势日甚一日,哪怕是契丹八部会议,也只是服从于皇帝,再加倍地谄媚罢了。按照某些人私下的说法,重振契丹族的机会千载难逢,现在是需要皇帝决断的时候,八部会议以凝聚人心为主,越是放手让族人议论,皇帝越是要威权自重,否则岂不像南朝那样陷于党争,把大辽国搞得乱七八糟。
“是啊,曹迪和刘延庆太小心了。”耶律铁哥深有同感道。只有耶律铁哥这样早年的心腹,才能在皇帝不快的时候,顺着皇帝的口气附和,而不是惶恐地请罪。“舒州宋军已经分崩离析,若是末将领一万骑,直接杀过去踏平了鄂州。”
听这番豪言,耶律大石笑了起来:“宋人就是想得太多,反而失了血气。其实,宋人哪怕一点计策都不使,这六千万人只一股脑儿,和咱们拼命,咱们也死不起人。左传说,‘夫战,勇气也!’他们数典忘祖,败在我们手上。天下归于大辽,是一点儿也不冤枉。”他话语里透着得意,沉默了片刻后,收敛笑容,脸色转为凝重道,“关西的情况怎么样?”
“关中一切照旧。”铁木哥秉道,“夏国没有动员退役的军士,团练军也没动。东征军仍住在营里,每天操练得震天响。”他讪笑道,“曹家死死守着洛阳,倒是条上好的门狗啊。”他顿了一顿,又道,“细作送来的消息,就在十几天前,罗斯的乱贼纠合西方蛮国数万人马,正要和安西军司决战,夏国一时是抽不出手来管咱们这摊儿了。”
“长生天保佑,”耶律大石松了口气道,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夏国以武立国,但他们南朝人同宗同源,总想着什么‘一击必得二虎’,又要招揽中原人心,又要争夺大义名分,他们终究是把算盘打得太精了。”耶律大石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仰头望着帐幕顶上,细雨暂收,新鲜的空气带着雨后青草树叶的芬芳透了进来。雨过天青,浓云初破,一抹阳光柔和透了下来,令人胸中平生一股舒畅之意。没有多久,东南宋军的顽抗,就该一鼓而平了吧。
房州城外,弥漫着一股平静而紧张的气氛。自从夏国大军进驻以来,房州与外界的交往已经完全隔断,少数来往的商旅,大都是福海行等夏国丞相府安排从蜀中过来的。原先宋国的官府和胥吏一切照旧,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房州郊外被圈起来的,闲人莫入的一片片军营。
“镇**和保义军退往江州,准备和辽军决战。”
“诱敌深入,赵行德果然是个将才。”吴阶语气里有些赞赏,但又有些惋惜,随即问道,“襄阳和辽兵那边呢?”
“都没有动。”行军长史秉道,“来,他们还在等。”
“哦——”吴阶眼中闪现一丝厉芒,低声道,“敌不动,我不动。我倒要,到底谁先沉不住气。”[(m)無彈窗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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