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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的四肢几乎比身体还长,像是蟋蟀和蚂蚱一样将腿关节高高耸起来。
几个呼吸间,它们的头也如乌龟一样从厚厚的蛹装甲胄式身躯里伸出来了,脖子也几乎和身体的长度相仿,就像是用无数环状的环状物堆积起来,显得十分灵活。而头颅则和脖子最末端一样大小,当它们转过头来和我们打了个照面时,我注意到崔蒂打了个冷颤。大部分普通人在看到安全警卫的脸时,想必都会有同样的反应,因为在光滑的头颅上的,与其称之为人类的五官,不如说是一张人脸形状的白色面具。
冷冰冰的白色无机材质,眼形的轮廓又像是带着嘲笑,像是有情绪的人,又像是没有情绪的机械,令人不禁有心底发寒的感觉。
“真是一点都不美观。”近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这么淡淡评述了一句。
的确如此。不过,安全警卫是战斗兵器,如果单凭相貌就能让敌人感到畏惧和恶心,同样也是设计上的杰作吧。
而另一边,灰色代码球所形成的恶魔也露出真实的模样。简单的形容,那就是一个被烧融的人。
我只见过骨灰,并没有见过人类融化时是什么样子,但是看到这只恶魔时,这个概念顿时变得清晰起来。肌肤被烧毁了,呈现出灰黑色,一只手和身体融成一块,只能从轮廓上分辨出来,脸的五官也变得模糊不清,面颊的肌肉在不断抽搐和扭动,给人一种痛苦的感觉。不断又黄色的液体从看似嘴巴的缝隙处溢出,沿着脖子身体流下来,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地面被腐蚀了,依稀能看到白色的烟气。
它的腿脚也不灵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似乎因为缺少一只手臂和来自身体融化的痛苦而无法掌握平衡,一副随时都会跌倒的样子。
它和我想像中的所有恶魔形态都完全不同,可我同样无法否认这是恶魔的形象,它没有常规意义上的恶魔的狡黠、嚣张和残酷,但它本身就是痛苦和残忍的代名词。如果有人觉得它更像是“罪人”、“被惩罚”之类的形象,那一定是因为他并没有亲眼看到这只恶魔。所有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它并不是“受罪”,这种融化的形象,残忍和痛苦的意象,并不是一种负担,而是它与生俱来的东西。它的存在,就是要让这些充满污染性的东西破洒到他人身上,收割他们的痛苦。它不需要快乐和解脱,那种东西对它们来说是毒药。
从它身上传达来的感觉是如此强烈,让我的胃都开始发酸,崔蒂更是被刺激得似乎想要呕吐,不自觉紧紧捂住嘴巴,因为真的吐出来的话,就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战斗的勇气和力量了。
恶魔无视统治局的安全警卫,笔直朝我们慢慢走来,它每走一步都会停一下,身体好似触电一样颤抖,于是更多的黄色液体从脸上甩出来。我们连连后退,不敢让这些比王水还要恐怖的液体溅在身上。
崔蒂想要开枪,可是近江按住她的手。她打算试探一下安全警卫的第一目标。正如我和她,以及席森神父三人想的那样,安全警卫没有理会我们,直接对恶魔发起进攻。它们张开嘴巴,一根和身体同样材质的枪管从喉咙里深出来,口径足有十厘米,为了容纳这么大的枪管,张开的下颚仿佛已经脱臼了似的,头颅也不得不微微扬起来。
下一刻,暴风雨一般的子弹从枪管里喷出,蓝色的火苗不断闪烁,它们的头部、颈部和身躯也因为恐怖的后座力不断颤抖,但是这种颤抖似乎同样维持了射击的稳定性。这些子弹的速度很快,眼睛只能看到一片片萤火虫式的蓝光眨眼间就覆盖到恶魔身上,将它打得一阵踉跄,身上的肉块也随着黄色液体飞溅出去。
尽管如此,恶魔却完全没有跌倒,虽然就像是在河流里游泳一样,会被子弹的激流冲离既定轨迹,但它仍旧不断调整方向,执着地朝我们走来。从它身上掉落的肉块和黄色液体接触后,就仿佛种子埋在了土里,又浇上水,立刻活了过来,扎根在被腐蚀的地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下蔓延。这下子,我终于明白之前那些建筑里所呈现出的血肉殖生的景象是怎么来的了。
那都是恶魔们留下的“某某来此地一游”的标记。
安全警卫的攻击力度十分猛烈,随着恶魔越来越靠近,我们也开始有计划地和它拉开距离。因为它就算被攻击得这么凄惨,也没打算去找安全警卫的麻烦,所以我们打算就这么牵扯恶魔的注意力,让安全警卫在一旁顺利把它干掉。当然,我们得随时注意安全警卫的状态,免得它突然掉转枪口,将我们都覆盖进火力范围。
这么猛烈的枪火可不是轻易能躲开的,至少我觉得崔蒂这样的普通人就躲不开,我可不想看到她当面被射成筛子的样子。
恶魔从街道侧面向我们行来,可是街道并不算宽阔,笔直后退的话,很快就会被街旁的建筑挡去退路。我们不得不冒险沿着街口退去,因为一旦三方的位置变成直线之后,统治局安全警卫将我们也列为攻击目标的几率就会增加,就算不是刻意攻击我们,也有可能会被乱弹击中。
当然,如果我们一心要逃走,穿过建筑抵达另一边也是个好选择。问题是,我们并不清楚哪些建筑开有通向对面街道的后门。
就在我们准备拐向街口的时候,恶魔突然停下脚步,这让我们也不得不随之停下来。这就像是在游戏里拉怪物的仇恨度,生怕一旦离开某个范围,怪物就对玩家不再感兴趣了。这是个很形象,也十分容易考虑到的可能性。这个时候的恶魔已经有三分之一的肉块被暴雨一般的子弹给削掉了,可它仍旧没有死亡,反而后仰身体,给人一种用力吸气的感觉。
这个动作在它身上很可笑,因为它可是连五官都被烧融了,和脸部肌肉融成一块,只剩下轮廓而已,用什么器官来吸气呢?
可就在这时,席森神父用急促的语气警告我们:“它要攻击了!”可是,不明白它会做出怎样攻击的我们却没有任何反制措施,就连安全警卫的猛烈枪火都无法制止它,更不用说我们手中的武器了。但是现在就跑开的话同样没有意义,只能看准时机,在攻击前的一刻做出规避。
大家都做出同样的判断,将身体调整到最容易发力的姿势,紧紧盯着后仰的怪物。
就在它如同弹弓般直起身体时,崔蒂先一步大叫起来。她就像是给自己鼓劲般喊着:“快躲开!”我们四人飞快向不同的方向跑开,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恶魔的脸微微转了一下,对准席森神父,看上去已经和脸部融成一块的嘴部轮廓突然撕开一道口子,更多的黄色液体涌出来,更可怕的是,一团扭曲的空气以肉眼难及的速度朝席森神父射去。
我第一个念头是压缩空气形成的炮弹,可是以空气弹为核心,同样肉眼可见的呈放射性扩散的冲击波却让我再也来不及思考。我抱着头摔在地上,与此同时,扩散的波动穿透了我的身体,似乎连内脏也在随着这个频率急剧震荡,全身的骨头在这一瞬间传来酥麻的感觉。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物质填得满满的。从我背后刮过的冲击波更是连衣服都撕破了,说不定还刮下了一层皮,传来火辣辣的痛楚。
这股冲击持续了好几秒才停下来,我勉力撑起身子,觉得骨头好似饼干一样松脆。我翻过身子,看了一眼席森神父原来所在的位置,那里的建筑被凿开了一个大洞,洞的边缘呈现沙化的状态,不时有一大团沙子落下来。那个攻击根本就不是压缩空气炮,而是压缩震荡炮,建筑的材质在高频震荡中粉碎了。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可怜的席森神父,他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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