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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倘若是换一支周军,刘晴多半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头疼。
不过由此可见,太平军内部的派系争斗,确实是相当激烈,丝毫没有因为陈蓦这位中心人物的暂时性离开而出现稍微的缓和。
而相比太平军,眼下湖口周军营寨,简直可以说是谢安的一言堂,自打谢安识破了彭泽郡知府于沥的苦肉计后,军中一干大梁军将领对谢安那是言听计从。
尤其是梁乘,这几日他不止一次地后怕,若是那日谢安轻信了他那愚蠢的建议,冒然率军追击故作败退的十五万大梁军,那将会是一个何等的局面。
正因为如此,在那日之后,梁乘再不敢胡乱提出建议,在军议之时一言不发,只等着谢安在最后分派任务。这倒是让谢安感觉好点好笑。
但不管这么说,这是一件好事,毕竟率军打仗的前提,就是要收服麾下将领们的心,倘若一军主帅所说的话还无法得到部将们的支持,这还打什么仗?
不过话说回来。梁乘太过于拘束,谢安还真有点不习惯,毕竟他跟长孙湘雨不一样,长孙湘雨奉行的是不需要将领的兵法,她只要部下们毫无差错地履行她交代的命令,而谢安不同,他更希望部将们有着各自的想法,最好能临机应变,而这。恰恰是长孙湘雨最厌恶的一点,她宁可在局部战场上失利,也严禁部将做多余的事,免得因此开了先例,使得军中将领日后自作主张,破坏她整个谋划。
“大人,那于沥招了,果然如大人所料。那厮是太平贼军的内细!——不过,他麾下那四千彭泽军似乎不知情。一个个都以为是为援助我军而来……”
“看样子是被骗了……”谢安端着茶盏淡淡说道,在军中,茶叶算是极其奢侈的物品了,因此,就连贵为刑部尚书的谢安眼下也只能喝着温热的白开水,脑补茶水的甘香。
“是啊!”梁乘点了点头。摩拳擦掌恶狠狠说道,“当末将把此事告诉那些彭泽郡将士们时,他们一个个都傻眼了,继而气愤填膺,若不是末将拦着。末将那于沥早被那些愤怒的彭泽郡将士给生撕了……”
“自然的,出发时六千人,死得剩下不到四千人,牺牲了整整两千同泽,还不是为了支援我军而战死……唉,这两千条人命,得算在那于沥的头上!——亏本府之前还觉得此人忠义来着!”
“呃,是……”梁乘讪讪地应了声,毕竟他原本也觉得那彭泽郡知府于沥是个忠义之辈,却不想对方竟是太平贼军的内细。
“不好办呐……”谢安长长叹了口气。
“大人的意思是?”
似乎是注意到了梁乘心中的不解,谢安摇头叹息说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于沥对我军而言也算是个教训……暗中已投靠太平军的,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太平军内细的,绝非只有那彭泽郡知府于沥一人……早前本府还在猜想,太平军既然要复辟南唐,为何不从荆州下手,是顾忌[楚王]李彦么?于沥之事后,本府算是明白了,[坑人王]说地对,荆州很有可能早已落入太平军的手中,换句话说,我等日后要面对的,绝非只有太平军,还有披着我大周地方官员外皮的太平军内细!”
“嘶……”梁乘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惊声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我军无法得到地方官员的援助么?”
“哼,本府可不想被人从背后捅到一刀!”尽管谢安没有直接回答梁乘,但已隐晦地表达了他的意思,那就是绝不轻信江南任何一个郡县的官员,天晓得这里面有没有像于沥那样的太平军内细。
正说着,帐幕一撩,呼啦走入一拨人,领头的蹦蹦跳跳的小丫头王馨,身后跟着蜃姬秦可儿,还有就是苟贡、丁邱、萧离等一干刺客。
见此,谢安倒也不再跟梁乘谈论,转头望向小丫头,笑呵呵说道,“丫头,今日心情不错啊,难不成昨晚做了什么美梦么?”
“还美梦,”王馨撅了撅嘴,满脸不开心地说道,“哥不提我还忘了,这两日夜里,营里那些兵大哥们叮叮叮叮地敲什么呢?吵死人了,昨晚我都没睡好……”说着,她又是可怜兮兮、又是恼怒地看着谢安。
“哦,这样啊,竟然打搅了咱丫头的睡梦,那些人真可恶……”谢安用哄孩子似的口吻述说着,同时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还别说,小丫头顿时安静下来,不过却翻了翻白眼,哼哼着说道,“哥就是喜欢骗人家,还装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可是问了那些兵大哥,他们说,是哥你吩咐他们那么做的……”
“哦?有这回事?”谢安丝毫没有被小丫头戳破谎言的尴尬,摸了摸下巴,故作全然不知此事。
“哥,”抢在[蜃姬]秦可儿之前坐在谢安身旁,无视后者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小丫头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听苟大哥说,哥你叫那些兵大哥半夜叮叮铛铛敲。是为了对付那些太平军坏人对不对?——这样敲敲打打就能打败对面的太平军坏人么?”
“……”谢安闻言没好气地望了一眼苟贡。
苟贡干干一笑,一脸讪笑地耸了耸肩间,对谢安做了一个口型,表示小丫头缠地紧,他无奈之下只好将此事透露。
“哥,说嘛说嘛!”小丫头摇曳着谢安的胳膊连声问道。
“好好好!”谢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到谢安这句话。不止小丫头王馨,帐内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毕竟他们也弄不明白谢安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在帐内众人满带兴致的目光注视下,谢安拿起用早饭时的筷子,轻轻敲了敲茶盏。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谢安环顾着帐内众人。
小丫头歪了歪脑袋,继而摇了摇头,其余众人皱眉思忖着。
“你再想想!”谢安对小丫头说道。
小丫头颦眉思索了大概不到一息的工夫。苦着脸说道,“我猜不出来,哥,你说嘛!”
“呵呵,”谢安轻笑一声,询问苟贡道,“苟贡,你呢?”
望了一眼谢安那看似高深莫测的眼神。苟贡觉得这里头大有文章,皱眉苦思道。“容卑职再想想……”
谢安微微一笑,忽而转头对[蜃姬]秦可儿说道,“可儿,你猜得到么?”
可能是没想到谢安冷不防地询问自己,秦可儿皱了皱眉,聚精会神地思索着。
大概十几息后。萧离抓狂般地挠了挠脑袋,吐气说道,“我实在是想不到了,大人,您就爽快点直说了吧!”
还没等谢安开口。苟贡连忙说道,“等等,大人,您先等等,容卑职再想想……”
除了萧离与小丫头王馨外,秦可儿与梁乘、丁邱等人亦是连连点头同意苟贡的观点。
“唔,那行,就给你们一刻辰的时间!”说着,谢安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毕竟秦可儿正聚精会神地思索着。
一刻辰后,苟贡、梁乘、秦可儿、丁邱等人还是毫无头绪。
“大人,您说吧,那究竟是什么意思?”苟贡有些不甘心地望向谢安。
只见谢安诡异一笑,耸耸肩轻声说道,“那段富有节奏的叮叮敲击声究竟是什么意思……事实上,本府也不知道!——我不过是交代了那些将领们似我这般敲打罢了!”
“……”望着一脸无辜的谢安,帐内众人顿时为之傻眼。
“哥,你又骗人!”小丫头王馨气呼呼地瞪着谢安,双手拽着他的衣袖。
“别闹别闹!”谢安哈哈大笑。
望着眼前那一幕义兄妹其乐融融的景象,苟贡皱眉说道,“大人您不是说,此举是为了对付太平军么?”
“不,”摇了摇头,谢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并非是太平军,此举是为了对付那[天上姬]刘晴!”
秦可儿秀目微微一颤,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奴还是不明白……”
环视了一眼帐内众人,谢安似笑非笑地对苟贡、秦可儿、梁乘、丁邱等人说道,“方才猜不出来,你等很不甘心吧?”
苟贡干干一笑,有些尴尬说道,“不怪我等猜不出,实在是大人不够厚道……”
“呵呵呵,”谢安轻笑一声,继而正色说道,“关键不在于那段叮叮的声响,它本身没有任何含义,问题在于它背后的意义……”
“意义?”
“啊,越是聪明的人,就对自己越自负,对于弄不明白的事物,迫切想要弄明白,绝不轻易认输,这是人之常情……”说着,谢安瞥了一眼小丫头,戏谑说道,“只有最笨的家伙,才会轻易就认输!——你说对吧,丫头?——这个时候只要点头就好了……”
“哦……”小丫头下意识地点点头,半响之后,她这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瞪着谢安说道,“谁是最笨的家伙啊!——我只是……只是……”
“只是对自己的智慧不自信?”
“对对!”小丫头连连点头,继而面色通红,气呼呼说道,“那不是一样嘛!”
帐内众人会心一笑,就属萧离笑得最夸张,咧着嘴憨笑不已。
见此,丁邱心中好气,怒声斥道,“笑什么,你也是!”说着,他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在一旁看笑话的苟贡。
“原来如此……”梁乘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一脸敬佩地望着谢安。
面对着梁乘那惊如天人般的敬佩目光,饶是谢安也感觉有些有些承受不住,咳嗽一声,说道,“总之,这是专门对付长孙……咳,专门对付[天上姬]刘晴那等聪慧过人的智者的招数!”
[大人差点就说出二夫人的名讳了……]
[果然这个招数其实是为二夫人准备的吧?]
苟贡与丁邱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也不知是否是注意到了苟贡、丁邱二人那诡异的笑容,谢安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既然对方精于计算,那就专门鼓捣出一些无关痛痒的麻烦事去叫她计算,越是聪明的人,就越偏执,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就认输的,想不明白的事物,他们势必想要弄明白,甚至为此不惜茶饭不思。可若是始终都想不明白呢,他们就会感到焦躁,甚至因此受到打击,一蹶不振,更有甚者,动摇以往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信心……”
说这话时,谢安不由想到了自己府上那位二夫人长孙湘雨。
事实上,丁邱与苟贡猜对了,这一招本来是谢安打算对付长孙湘雨这位自家媳妇的,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长孙湘雨联合金铃儿欺负梁丘舞,使得梁丘舞很是委屈,就连谢安也有些看不惯,所以想出这招想整整长孙湘雨。
可惜的是,谢安忽略了一点,如果是未碰到他之前长孙湘雨,多半会上当中计,按照谢安所设想的那样,对着毫无意义的题目苦思冥想一直到抓狂。可当时,长孙湘雨总归已跟他同榻而眠了好一段日子,哪里还会不了解谢安这位枕边的夫婿。再者,其见识因为谢安的原因早已超出这个时代许多,哪里还会上当?一眼就瞧出了夫君的诡计,还给了夫君一个轻蔑的眼神,气地谢安牙痒痒。
不过这回,这一招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为此!”谢安提高了声调。
“为此?”
望了一眼搭话的苟贡,谢安脸上露出几分坏笑。
“为此,今夜还要去添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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