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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七天了。
来自北方的探马越来越多,而大宋的游骑,每日从城中清晨出发,回来时总会多多少少的少些人。
借住寺院的制置使司衙门中的空气,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重。
唯有韩冈与众不同,一派轻松的让人看了心中发恨!
“胜者在敌,败者在己,我能做的只是做好准备,先立于不败之地。至于能不能赢。能赢多少,那就要看辽人的表现了。”吃完饭后,韩冈端着一杯热茶在偏厅中慢慢品着。
“不只是要看辽人。”章楶补充,“还要看河北。郭逵若能弄出个大捷来,河东就能平定一半了。”
“要是郭逵能打到燕京城下,辽军直接就会拼命的往回赶过去。”
“不可能打燕京的,多半是攻一攻易州就差不多了。”
韩冈很喜欢这个气氛,幕僚们的商议往往能给彼此带来启发。当然,也包括韩冈他本人。
易州勾连飞狐陉。从飞狐陉向西,便是代州。本来飞狐陉东半部属于辽国易州,西半部属于大宋代州,现在却是都给辽人占了。不过一旦易州被攻下来,析津府的南大门被打开不说,仅仅是飞狐陉东半部落入宋人之手,对于河东的辽军而言,便是要面临灭顶之灾的危险。
“那只是飞狐陉,井陉怎么办?”陈丰问道。
“寿阳不丢就没关系,丢了寿阳还有平定,丢了平定还有承天军寨【娘子关】,过了承天军寨那才是河北的井陉县。”章楶说道,“这与飞狐陉不同。东面是辽国的易州,西面的代州再失陷,瓶形寨【平型关】纵然地势险要,可两面夹击而来,一样是守不住。”
章楶对地理的熟悉让人惊叹,就是黄裳也不能如此举重若轻的举例。
“辽人的重心不在井陉,有飞狐陉就足够了,别忘了,他们刚刚从飞狐陉调了兵来河东。”
“但那样,辽人在河北不就没有兵了?”
“为辽人担心作甚?就算现在,南京道中的辽兵也差不多有十万呢。”
“十万?!这样还要攻打易州?”
章楶道:“这十万人是整个南京道的总兵力,真正能参与到易州之战中的不会超过三万。从兵力上来说,还是以官军占据了绝对优势。”
“但飞狐陉怎么办?”黄裳反问道。
易州本来就是南京道上的重镇,又连通飞狐陉,驻军本不在少数。但在座的所有将帅都不担心这些兵马。他们怕的是打到一半,辽人的大股援兵赶来怎么办?
万一辽军从飞狐陉杀出来,到时候前线的官军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可能。当年太宗皇帝之所以功败垂成,败在了燕京城下,就是因为耶律休哥早一步率军赶到了幽州,出乎太宗皇帝和开国众将的意料之外。
“且不说辽军会不会从飞狐陉谷道出兵,以郭逵的老道,会吃这个亏?”章楶摇头。
郭逵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若是没有这点抓住时机的能力,他也妄称名将了。
就是不知道辽人给他准备下的是什么样的招待。耶律乙辛也不可能不加以防备。所以就要看郭逵和耶律乙辛谁更棋高一着了。
“麟府军差不多该过汾河了。”话题从河北绕了回来。
黄裳立刻道:“再过几日或许就能到忻州。”
“希望那时候,忻州城还没有丢吧。”
“保住忻州可没那么容易,位置卡在大路上。”
河外的麟府军主力虽然在胜州前沿,即便韩冈让其放弃胜州,也至少要一个月以上才能调过来,但一部分镇守府州的核心兵力则可以将这个时间缩短四成,而将最后的目的地自太原改为忻州,则更是只剩一半。
尤其早在韩冈之前,王.克臣也下了调令,再有了韩冈之后的补充,麟府军的出现将会出人意料的早。
忻州城还未陷落。确切的说,是至今还没有陷落的消息。
不过没人看好忻州城。正卡在代州、太原之间,而且是控扼着唯一一条官道的位置,战略位置至关重要,辽人必然会全力以赴的攻打。今天没有消息,明天说不定就有了。
至于忻州会不会出人意料的坚守住,那的确不是不可能。只是韩冈早前也曾对他们几个幕僚说过,这件事可以期待,但不要指望。而来援的河外军会怎么选择前进的方向,还是让人担心。
“若来的是西军,根本就不用这般担心。”田腴叹道。他可是在横渠书院正儿八经学习过的,比谁都清楚韩冈在西军中的威望,更对西军的战斗力有一份迷信。这份了解,不是黄裳等人可比。只有章楶多少了解一点。
“可西军才来了七千啊。”黄裳同样长叹息。
现在从汾河谷地上来的援军只有七千人,而且只走到了阳凉关。抵达河谷北端出口的介休,还有不断的距离。而到达能直接支援太谷战场的平遥县,更是遥远。在十天之内,不会超过一万。真正要能够达到足够改变战局的数量,则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
“枢副有没有给吕枢密写过信?”陈丰突然问道。
黄裳摇头:“没有。只给朝廷上过奏章。”
陈丰表情发苦,这么说来七千援军根本是关中主动派来的。可能是吕惠卿得到了朝廷的诏令,直接调动了河中府的兵马——河中府虽然属于关中,但其位置却在黄河之东,是长安面对河东的屏障。
“也就是说,短期内,能派上西军也只有七千人了?”
这完全是杯水车薪。以西军的兵力,才挤出七千人根本是打发叫花子。再怎么说,长安也该有兵。兴灵之役打得再激烈,也不可能将整个关中的兵力全都抽调走。
黄裳嘿然冷笑:“对朝廷来说,他至少是派了。”
派与不派完全是两个性质。不派兵,不论河东结果如何,都要面对朝廷随之而来的怒火。可只要派了,这就代表吕惠卿将河东放在心上。就算没有更多的援军,那也是形势所然,事后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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