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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家做贼心虚,这还用得着猜?”

“做贼心虚?”胡万里不由一愣。

“可不是。”徐清曼说着一笑,道:“起身再说,这样子奴家没法说,冤家,这大白天的,奴家都没脸见丫鬟了。”

一时间,两人起身重新梳洗装扮,落座之后,徐清曼浅呷了几口热茶,才道:“长青以前回南京,都是直接回长青园,独独这次回来却住在这地方?为什么?堂堂慈善总会的会长,回到南京却不敢回慈善总会,说明长青心里有鬼,长青已经封印挂冠,不是官身,而慈善会运行情况良好,长青心虚什么呢?

把长青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联起来,其实很容易猜到,去杭州时,长青不让奴家同行,而是走海路前往宁波,又走海路往返月港,说明长青很熟悉海上情形,而且有一定的势力,否则单独出海是很危险的事情。

东兴港征满刺加,长青也去了罢,东兴港在月港演习、澎湖之战、远征日本,这些时间,长青恰恰都不在南京,未免太巧合了?

再则,对于东兴港,奴家也很是奇怪,奴家虽然不知道东兴港有多大的规模,但料想也不会有多大,东兴港就在小琉球,就在月港的对面,若是规模大了,不可能之前没有人知道,沿海的卫所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从月港返回的消息,东兴港在月港实弹演习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连海商也是极少有人知道,这说明东兴港的规模不大,但东兴港却以数千之众南下攻占满刺加,北上打倭寇,促成日本国王前来大明朝觐,为了月港,又不惜公然对抗朝廷,还雄心勃勃要整合大明所有的海商。

能有这种魄力和眼界的,放眼大明,能找出几个来?恰恰长青就是其中一个。”

看她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胡万里含笑道:“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东兴港凭借的是性能优良的火炮,我一个埋头苦读的二甲进士怎会了解火炮?”

徐清曼根本就不理会他,妩媚的白了他一眼,才道:“长青还有个漏洞。您的护卫太抢眼了,虽然看不出杀气,但一看就是久经训练,落在锦衣卫眼里,必然出纰漏。”

胡万里一阵无语,这点是真的疏忽了。唐金宝等一众护卫都是久经队列训练的,于大明兵丁的操练完全不一样,自己看习惯了,没感觉,落在外人眼里,一看就不对劲,他情知已经隐瞒不了,即便再解释,对方也不会相信。恋爱的女人很聪明,也很细心,怕是从杭州开始,徐清曼就开始在琢磨他了。

微微沉吟,他才道:“还有什么纰漏?”

徐清曼嫣然一笑,道:“长青先告诉奴家,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给你一个王妃当当,你相信不?”胡万里轻笑道。

徐清曼抿嘴笑道:“我要明媒正娶。”

“当然!”胡万里毫不迟疑的道:“今年没时间了。明年,我胡万里三媒六证。八抬大轿迎娶您。”

听的这话,徐清曼登时瞪圆了一双美眸,直直的看向胡万里,她是南京闻名的天煞孤星,早就坏了名声,也早就绝了嫁人的心思。虽然出身大家,虽然与胡万里有了肌肤之亲,但她从来没奢望能够三媒六证,风风光光的坐着八台大轿出嫁,这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她不过是一句玩笑,没想到胡万里会如此认真!

见她这副神情,胡万里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什么天煞孤星的都是鬼话,怎的还放不下?在我胡万里眼里,清曼是最好的,放心,此间事一了,我就上门提前亲,绝不失言。”

听的这话,徐清曼终于确信胡万里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不由的心花怒放,终于将自己嫁出去了,而且嫁的还是自己最为中意的如意郎君,当下她便坐起身来,一张笑脸灿如春花,笑吟吟的道:“奴家这辈子有幸遇上长青,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缘。”

胡万里一本正经的道:“为夫算算,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的共枕眠,百年,那要两世。”

“讨厌。”徐清曼一下就调整了过来,微微一顿,她便转移了话题,道:“长青回南京,有些心虚,是否担心东兴港的身份被揭穿?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锦衣卫在月港抓了三个重要子弟,杀了两个,还有一个下落不明,这人应该知道我的一点情况,具体知道多少,却不清楚。”

“锦衣卫?”徐清曼一双峨眉微微一蹙,略微沉吟,便道:“这事我着人打探一下,既是如此,长青在南京不可久留,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您,跟谁联系?”

“伍子顺,清曼见过的,南京到东兴港有飞鸽传书。”胡万里毫不讳言的说道。

“能飞鸽传书?”徐清曼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道:“长青究竟还有多少令奴家惊喜的手段?”

“只有你想不到的。”胡万里含笑道:“清曼就是要上天飞行,为夫也能让你如愿以偿。”

“真的?”徐清曼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长青不是哄骗奴家?”

“至少有两种办法。”胡万里含笑道:“等清曼过门了,你就知道为夫有多厉害。”

两种方法!徐清曼掩嘴笑道:“奴家恨不的明天就能过门了。”

胡万里赶紧插开话题道:“日本国王足利义维进京朝觐,金陵报可有报道?这两期的报纸我看了,好像没有。”

“金陵报有提过这事,不过很简单。”徐清曼很快说道:“之前不知长青就是东兴港当家的,这足利义维目前应该还在苏杭一带,长青有什么打算?”

“这么慢?”胡万里不解的道。

“他好歹也是藩王,礼仪很繁杂的,乘坐的船只都是最高的规格,在运河走的不快。”

微微沉吟,胡万里才道:“金陵报应该好好宣传一下足利义维前来朝觐的意义,从有利于促进对日贸易,有利于减轻倭患这两个方面宣传。”

“要不要顺带提一提东兴港?”

“不用,不能让朝廷对金陵报产生反感。”胡万里斟酌着道:“金陵报如今发行量不大,影响有限。现阶段,不能让朝廷反感,否则很容易被封禁,到江南的士人都接受、习惯了金陵再说,至于东兴港的功劳,可以在市井散播消息。”

西水关码头。一艘尖底快船缓慢的逆水而上,船头上,一伙身材高大,体形精壮的青年站立在甲板上,满脸兴奋的欣赏着繁忙的河道,不消说,这自然是东兴港前来接应的李健等一行人。

他们都是来自偏僻之地,常年生活的东兴港实则也不过一小镇,虽说他们都见识过满刺加和月港的繁华。但与南京一比,那两地方也跟乡下一样,他们从来不敢想象,天下还有如此繁华的景象,看着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各种各样的船只,望着雄壮巍峨连绵不绝的城墙,一众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说着。

“这就是大明两京之一的南京城!不愧是京师,太大了!”

“月港怕是只有南京城一个角大。”

“呵呵。别说一只角,半只角都比不上。”

“这么大的城。得住多少人?百万?”

“哎,咱们东兴港要有这么多人就好了。”

“这城墙看了一路,真叫一个壮观,这才叫城墙,比长城还要雄伟,小田原城的顶多只能算篱笆。”

“不知道这城墙火炮轰的破不?”

听的众人越说越离谱。李健回头瞪了众人一眼,道:“都说什么呢?这里是南京,想死别拖累咱们,都给我回舱里呆着。”

一众人连忙规规矩矩乖乖的进了船舱,从舱门往外张望。却都闭口不再说话,李健独自立在船头张望,他也没想到南京城外的码头会如此拥挤,船只会如此多,心里不由有些着急,这种情况下,伍子顺的人如何接到他们?要是错过来了,可就是个麻烦事情,偌大的一个南京城,到哪里去着他们?

船只缓缓的进了西水关码头,码头上的船只更多,岸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见这情形,李健是真的有些慌神了,这么多人和船,找个人岂不是象大海捞针,就在他站在船头焦急的张望的时候,码头上一个人却注意到了他,这人不是伍子顺,而是洪长盛。

洪长盛——月港内讧的洪家兄弟,后被东兴港袭击,被打的一败涂地,仓皇出逃的洪长盛,他在内讧之时曾与李健谈判,对李健印象相当深刻,对这个断掉洪家财路,害的他们有家不敢回的仇人,印象岂能不深?

这几年,李健模样稍有点出入,但洪长盛仍然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不过,他仍然有些不敢肯定,当即他便招来一艘小船靠了上去。

而就在这时,伍子顺派来的三个手下在码头上也看到了李健,登时就招手喊道:“李健!李健!这里!”

听的有人喊他名字,李健不由一笑,立刻招手示意,心里长松了一口气,乘着小船靠近的洪长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的对方叫“李健”,他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不错,就是李健,这个名字他记的同样清楚,当即,他便转过身,叫小船离开。

码头上船来船往,数不胜数,谁也没注意到这条揽活的小船,更何况洪长盛刻意用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叮嘱手下盯着那艘船和船上的人之后,洪长盛便匆匆上了岸,很快就进了一座院子。

“大哥,大哥!”一进院子,洪长盛便高声叫道。

正房大门一开,洪长福探出半个身子道:“三弟,什么事?”

“大哥猜猜,今儿小弟在码头遇上谁了?”洪长盛笑嘻嘻的道。

见他一脸掩藏不住的笑意,洪长福狐疑的道:“遇上熟人了?不是叫你少去码头吗?哥不愿意见人。”

洪长盛快步上前,笑道:“进屋说,这个人,大哥肯定想见。”

两人进屋之后,见屋里没人,洪长盛便轻声道:“小弟在码头看见李健了。”

“哪个李健?”洪长福诧异的道,来南京之后,他最怕的就是遇上月港的熟人,听的李健的名字,不由有些迷糊,还以为是熟识的海商。当下脸上就有些不悦,不仅是因为现在落拓,不愿意见以前的熟人,更因为东兴港如今风头正劲,万一让东兴港的人知道他们就在南京,必然会派人追杀他们。月港的谢严两家,对他们洪家同样是恨之入骨。

“还有哪个李健?”洪长盛恨声道:“就是抢走咱们月港的那个李健!咱们内讧的时候,跟小弟谈判的那个李健,东兴港的李健!。”

洪长福精神一振,就象是看见了老鼠的猫一样,立刻就站了起来,盯着洪长盛,厉声喝道:“三弟没认错?”

“他就是化成了灰,小弟也不会认错!”洪长盛沉声道:“大哥。这李健应该是东兴港的一号人物,咱们在南京做了他,也算是一泄心头之恨!”

洪长福来回走了几圈,才疑惑的道:“东兴港与朝廷公开作对,这个李健来南京做什么?他们有多少船和人?”

“李健就一条船,人应该不多已经叫人盯着了。”洪长盛微微摇了摇头,道:“还真是琢磨不透李健来南京做什么,东兴港不久前才在澎湖与永宁三卫大打出手。这节骨眼上跑到南京来做什么?”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西水关码头上有人接李健。年纪差不多,应该都是东兴港的。”

“东兴港在南京还安插有人手?”洪长福心里一惊,暗忖这东兴港究竟有多大的势力?微微沉吟,他才道:“这事不急,既然有人在码头接应,咱们就暂不要轻举妄动。先摸清楚他们的情况再说,南京可不是漳州。”

“大哥是想借刀杀人?”洪长盛沉声道:“月港两战,咱们洪家死了多少子弟?”

“大哥也想亲手杀他们以解心头之恨。”洪长福缓声说道:“不过,这里是南京,咱们犯不着再搭进去。”说着。他缓缓踱了几步,才接着道:“三弟先想法子查查他们船上有没有携带火炮火枪,另外,派人盯死他们,看他们来南京做什么?不要性急,他们逃不出南京。”

李健的快船并没有停泊在西水关码头,一则码头根本就没地方停泊,二则李健也不愿意停泊在这地方,快船在码头转悠了一圈之后又缓缓的顺流而下,既然是作为发生意外的接应船只,自然不可能停泊在船只众多河道繁忙的地段,沿河一路顺流而下,一一直过了定淮门,又拐了个大湾,河道两旁的船只才渐渐稀少,河面也显的宽阔多了,不过,河道上往来的船只仍然不少。

将船在岸边停靠了下来,李健不由苦笑着道:“前面不远就是大江了,想不到秦淮河居然繁华到这种地步。”

前来接应的是与李健同一批在徐州买来的小厮——章六,听的他大发感慨,不由笑道:“现在天色还早,诸位也难得来南京一次,是否进城去逛逛?船只,我们兄弟可以代为看守。”

听的这话,一众兵丁都跃跃欲试,好不容易来一次南京,连城门都没的进,回去都不好意思对别人说来过南京,不过,一众人都不敢开口,只眼巴巴的瞅着李健,等他发话。

李健却不理会众人热切的眼神,含笑拒绝道:“感谢兄弟们好意,你们还是赶回去将船只停泊地点告诉少爷,听少爷的安排。”

“那好。”章六说着拱手一揖。

待的章六上岸,李健瞥了一眼满脸失望的之色的众兵丁,微微笑了笑,才道:“我也没进过南京城,也很想进城去逛逛,不过,咱们不能忘了,咱们此行的任务,咱们进城去闲逛,若是少爷今天走,是不是还要因为等我们而耽搁行程?”

一个兵丁轻声道:“团长,咱们不是一定要进城逛,只是到了城门口,却转身回来了,心里总是痒痒的,。”

“不就是回去好吹牛。”李健含笑道:“你们进城也看不了什么,回头我跟吴四公子详细打探下南京城的情况,给你们详细说道说道,让你们回去好好吹一吹,不过,小心别把牛都吹死了。”

听的这话,众人不由轰然大笑。

在他们船只后面不过几十步远的地方,一艘小船也静静的停靠在河边,见的章六两人走远之后,两个人影才从小船上下来上了岸,小船很快又原路划回。

洪长盛上岸之后气的差点骂娘,李健在搞什么名堂?怎么船只在西水关转了一圈就远远的停泊在这么个地方?假意离开走了不远,见脱离了河道上的视线,他又折回河岸,此时他已是隐隐猜到李健停泊在这地方是在等人或是与什么人接头,等谁?与什么人接头?

想到这里,洪长盛不由微微有些兴奋,李健在东兴港的身份肯定不低,他等的人,或是与之接头的人,身份都应该不会低,他不仅有些兴奋而且还多了一丝好奇,东兴港该不会是跟南京城的什么人暗中勾结,想来个里应外合抢南京一把?这个可能不太大!估计等人的可能大。

略微思忖,他才吩咐道:“狗剩,你马上赶回去,让大爷将所有兄弟们都带过来,晚了,怕是来不及,他们这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走。”

‘清波楼’,伍子顺走进院子刻意轻咳了一声,这才缓步走到门口,轻声禀报道:“老爷,方才闻报,东兴港快船已经抵达西水关,如今已往下游去寻找泊位。”

听的这话,徐清曼含情脉脉的看向胡万里,道:“既然快船来了,长青就赶紧离开,锦衣卫的事情有消息了,我马上通知你。”说着,她微微一笑,道:“记的给我写信,我要鸽信。”

胡万里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原本还以为要哄哄的,当即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拥入怀里,长吻一番后,便快步离开。

一行人从河房码头乘船进入了秦淮河,胡万里才回头张望,见徐清曼独自站在露台目送,不由挥了挥手,这一别,不知又要几个月后才能相见?转身进了船舱,胡万里便看向伍子顺,道:“安排人手单线与徐清曼联系。”

“单线?”伍子顺一愣,两人关系如胶似膝,还要提防她?

见他这神情,胡万里也是一愣,道:“你与下面不是单线联系?”

“少爷,有些不是单线,单线需要人手太多。”伍子顺忙解释道。

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才道:“尽量争取单线,否则一有损失,就是一大片,损失不起啊。”

“是,属下明白。”伍子顺忙点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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