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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白艾泽从护士手里接过那张检验单。
“什么?”护士不明就里地问。
“我是他的Alpha。”白艾泽笑了笑。
“啊?”小葛瞪大双眼,惊诧地问,“你和小尚你们俩......”
既然他们是一对儿,他为什么大老远来了新阳又不让尚楚知道,又为什么拿着一保温杯的热水、一颗糖和一个纸袋子在外面守了那么那么久,好容易尚楚醒了,却又不亲自把东西交给他?
护士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责备地看了白艾泽一眼:“你是他男朋友你还不知道他身体什么情况啊?隐体酮水平低的快测不出来了都,这年龄正常值至少要有80,他才46,说明身体里Omega激素低的可怕,性激素一旦乱了,后果是很严重的,好在今天给他做了个深度血检才查出来了,不然......”
白艾泽看着检验单上一行行标红的数值,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
“帅哥,”小葛看白艾泽神色凝重,安慰道,“小尚他没事的,我刚才看他挺平静的,他应该很坚强,你也别太担心了。”
白艾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尚楚就是这么一个混账东西,他口是心非,从来不说实话。
他真正痛的时候是不说痛的。
尚楚出了医院没回宿舍,他去了趟商场,进了一家饰品店说要买个保温杯,店主问他买给谁的,他说给长辈的生日礼物,店主给他推荐了个灰色带外罩的杯子,说这种保温效果好,隔热也好,老人家拿在手里不怕烫手,过4时里头水都还是热的。
尚楚拿在手里掂了掂,也觉得不错,杯子一百二十八块,他结了帐,去商场里的公共水房接了杯滚烫的热水,又坐电梯到了四层一间甜品店。
他说买个生日蛋糕,店员问他什么时候要,尚楚说现在就要。
店员抱歉地笑笑:“帅哥不好意思,生日蛋糕的话,我们这边都是要至少提前4时预定呢!”
尚楚指着玻璃橱窗里一个水果蛋糕:“就这个吧。”
“这个吗?”店员有些惊诧,“这个是我们的样品,不是现做的,您说的这个是三天前做的了......”
“还能吃吗?没变质吧?”尚楚问。
“那倒是没有,我们放在冰柜里,不容易坏的,”店员有些为难地说,“但很少有人买样品的,要不您现在预定,我们给您做个加急单?”
“没事儿,就这个吧。”尚楚说,“多少钱?”
“那给您打个折吧,”店员说,“原价是398,收您350元。”
尚楚一顿,怎么这么贵?
哦对了,这种蛋糕是这个价的,他想起来中午那会儿还上网搜过来着,都要好几百,他不舍得花这么多钱所以没订。
“先生?”店员见他拿着手机不动,以为他犹豫了,问道,“您蛋糕还要吗?”
尚楚脑子生锈了一样,嘎吱嘎吱地缓慢运转着。
三百多的蛋糕,还要不要买了?
他在“尚利军生日还是给他买个吧”和“这么多钱够做一次CT了还是别买了”两个选项中来回纠结了片刻,接着脑袋里“咣”一声,那台机器猛地一卡壳,他恍然想起尚利军已经死了,再也不用留着钱给他做检查给他买药了。
“要,不用打折,”尚楚扫了付款码,“原价就行,我有钱。”
“啊?”店员头回见给折扣还不要的怪人,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给尚楚包好了蛋糕。
尚楚提着一个保温杯,拎着一个生日蛋糕出了商场,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了几圈,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夜风吹在身上总归是有些冷。
他走了没多远就觉得挺累的,估计是体力还没恢复,于是在路边找了个花坛一屁股坐下,解开蛋糕盒上的红色缎带,打开精致的塑料盒,用刀叉了一块奶油,拼命往嘴里塞。
他吃得很凶,生怕浪费了这小四百块钱,一口接着一口,脸颊上、耳朵上、领口上都沾上了白色奶油,嘴里喉咙里塞满了蛋糕,噎得他喘不上气,眼眶里迅速涨起了生理泪水。
尚楚用力眨了眨眼,掏出那个保温杯,旋开杯盖喝了一口水,凉的,一丝热气都没了。
那老板骗人,说什么保温4时,这才多久水就凉了。
他花了这么多钱,怎么就凉了,怎么就凉的这么快?
尚楚一把扔开保温杯,用力吞咽着喉咙里卡着的食物,食管像要爆炸一样的难受,他一手掐着自己脖子,把嘴张到最开,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蛋糕咽不下去,热水是凉的,尚利军也死了。
就这样?就这样死了?
摔成了一滩烂肉,连一件体面点的衣服都没有,甚至人字拖还掉了一只,尚利军就这么草率地死了?
他凭什么就这么死了,明早的专家号多难挂他知不知道,外面欠了多少钱他知不知道,每回的进口药有多贵他知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留下一屁股烂债,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去死了?
他妈的凭什么!
尚楚想喊却只能发出徒劳的嘶声,他双手抱着头,夜风吹得他浑身发冷,额头上止不住地沁出冷汗。
路上没有什么人,有个收摊的老大爷推着板车往回走,尚楚抬头看了一眼,用粗哑的声音问:“卖酒吗?”
大爷看了他一眼,估计是没少见这种深夜街边独自买醉的失意年轻人,弯腰从板车下层拉出一个纸箱:“啤的白的?”
尚楚想了想尚利军经常喝的那几个牌子,说道:“三立春,有没有?”
三立春是个白酒名字,便宜,度数又高,穷人都爱喝这个。
大爷那儿还剩三瓶,尚楚全要了,他用牙咬开瓶盖,仰头猛灌了一口,酒精下了肚浑身就和要烧起来似的,尚楚觉得挺舒服,风吹着冷,酒喝着热,恰好中和了。
他吃一口蛋糕就喝一口酒,到最后实在喝不动了想吐,还记着别吐在大马路上给清洁工添乱,捧着蛋糕盒子,“呕”一声全吐在了里面。
接着,他脱力一般,仰面躺在了花坛里。
尚楚知道自己醉了,他看天上挂着三个月亮,其中一个月亮里面出现了他妈的影子,是个后脑勺,头发长长的,挂在脑后甩来甩去。
“妈,妈妈......”
尚楚喊她,想叫她转过头来,他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就不能转头让他看看吗?
哑巴的头发又粗又长,厚厚的一大把,她抬了抬下巴,刚要转过头来,那个月亮闪烁了几下,消失了。
尚楚的眼泪一下就顺着眼角滑了出来。
接着,月亮里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小白?”尚楚喃喃,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不敢触碰似的,指尖颤抖着,“小白?”
白艾泽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紧紧把他搂在了怀里。
“小白?”尚楚瞳孔涣散,失神地重复着他的名字,“小白?”
“阿楚,”白艾泽搂着他,“是我,我来了,别怕......”
“小白?”
尚楚知道自己醉了,知道这都是幻觉,他眼皮很沉脑袋很重,但他还是舍不得闭眼。
“是我,阿楚,是我......”
白艾泽转头吻掉他侧脸上挂着的眼泪。
“小白,”尚楚突然剧烈地喘了一口气,嘶吼着说,“我没有妈妈了,也没有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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