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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8章??蛇拿了不属于它的书
水汽笼罩在虞幸周身,虞幸泡在木桶里,仔细将明珠的话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
专属支线要求的“见到方府所有人”任务在他看见明珠的脸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可是系统当时没有播报,而是在他离开明珠房间的那一刻,才用女音发出提示。
【专属支线任务:和家中所有人见面。已完成。】
这种支线任务,虞幸一看就知道是系列型任务环,完成一个再来一个,逐渐深入,直到接近系统真正想让人做到的事。
所以虞幸对下一个任务的到来毫不意外,不过,任务难度倒是让他一下子无话可说。
【专属支线任务第二阶段:可在下列任务中选择完成。】
【使方宵同意和你一起参加明天的瑞雪祭,并在祭典上破坏他的礼服】
【把明珠带离南水镇范围,使她重获自由】
【为许婉画一幅肖像画,再毁掉她的脸】
【杀掉方德明】
【完成多个任务可在推演结束后获得额外奖励,没有完成任务将认知混乱,以角色的身份永远留在南水镇】
除了跟方宵有关的第一条任务,另外三个任务都不限时间,也就是到推演结束截止。
这样的话基本可以确定,所谓的专属支线任务第二阶段,就是任务的最后一环了。
看起来,四个选项都简洁明了,可每一种都代表着许多隐形的前置准备和无法估量的后续混乱,可以说相当不容易。
比如,方宵是南水镇实际掌控者,他的祭典礼服,总不可能和推演者的礼服有相同的功能,毁掉礼服绝对杀不死他。
然而礼服一定有它的意义,由他来弄坏的话,方宵万一生气了搞出什么连弟弟也不重要了都给我死的思想,那得多麻烦,到时候还得惋惜礼服起不到杀他的作用。
再比如,方德明已经没办法行动,但还活着。不管真相是否如方宵所说,留下他是为了折磨他,还是另有隐情,由虞幸来动手的话都有可能触及隐藏的死亡条件。
剩下两条更不用说,想把明珠带出去的前提是解决南水镇的虚假封锁,这得等到一切结束后才能去做,而画画可以,毁掉许婉的脸却是自找麻烦,没必要在现在这个时间惹她。
“……”虞幸又默默地泡了两分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忽然道,“系统,你这个支线任务的燕国地图太短了,你自己不这么觉得吗?”
在推演中,除了发放任务的时候,系统基本上不会对推演者有任何回应,现在也一样,静悄悄的。
“还想假装自己不在吗?好啊,那我就跟你聊聊。”虞幸把一条胳膊搭上桶沿,任由水珠滑落向地面。
不必进行任何表演的他眉目间情绪很淡,语气也很淡,仿佛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似的。
“方德明让雪灾降临,是因为有一条蟒蛇送了他一本能自己写故事的书,他把全镇的人冻死了,相当于清空了场地,然后他就可以在场地上为所欲为地重新建设。”
“之后书页用完,却演变成了现在由方宵所掌控的南水镇的样子,他对镇上的细节掌控力明显更高,甚至能让镇民一夜之间全部变成恶鬼,这说明,他可以随时修改镇上的一切。”
虞幸舀了点水往自己肩颈处泼了泼:“到这里为止,南水镇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由一本书写出来的故事了,这中间穿差了很多几乎独立的故事,比如明珠说的,她被篡改了记忆以为自己是自由撰稿人和方宵谈恋爱,那段时间,整个百宝街都配合着她的记忆,彻底欺骗了她。”
“旅店的晚上会出现曾经雪灾时的影像,特意被留下的十个房间,每一个房间的住户都像是为了拼凑一个完整的画面而生。”
“现在我们知道了,方德明还是十几岁小孩的时候,就用安眠旅店的住户们做了一个游戏,他故意将那里的人看成乐子,让他们在封闭的环境中内斗,甚至设定了旅店老板这样只能旁观不能干涉的角色。”
“旅店的夜晚,要给我们展示的就是这样一段历史。”
“再说说推演者进镇之后吧,镇民的奇怪友善也和明珠印象里一样,它们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情绪,而是时时刻刻在遵循着一种规律做事,像被设定了底层逻辑的机器人。”
“在书的阶段,每一个镇民被创造出来之后都过上了独立的生活,而现在这个阶段……昨晚还有人告诉我,他们不按照旅行团流程出门,外面的街道就一片安静,空无一人。遵守规矩时,街道就人来人往。”
“所以我可以说,现在的镇民不独立了,或许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他们变成了单纯用于展示的存在,无论是热情还是恶鬼追杀,全都面向旅行团的人。”
“你不觉得比起书,这更像另外一种记录形式吗?”
虞幸之前在方宵的追问下转移了两次话题,没有将他猜到的另一种事实说出来,现在却可以好好地说给系统听。
——当然,直播间里的听众要更多,屏蔽画面只屏蔽了视觉,还有一些同样应该屏蔽的声音,像正常说话的时候,观众是能听见的。
[大佬真的在跟系统说话,他的意思是系统一直在关注他,甚至能和他交流吗?]
[开玩笑,这可是顶尖大佬,我一直觉得把系统比作主播,把我们比作观众,那实力越强,就是贡献榜单上排名越高的老板]
[主播可以不理我们这些小观众,连一句搭话都欠奉,但那些送了礼物上了榜的,尤其是榜1榜2什么的,难道还不配让主播陪着打打游戏吗?]
[这比喻真是绝了,我竟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真羡慕,要是我也有一天能达到大佬这个高度就好了,不过听幸的意思,系统故意假装不在不理他?]
[和他正在分析的这个有关吧,靠,这种浑身湿透却这么冷淡的说正事的感觉,我真的好爱!]
[花痴,你看得见他么你就浑身湿透]
[他不是在泡澡吗?不浑身湿透,难道是浑身干燥?你个杠精咋不去玩杠铃呢?]
[另一种记录形式……]
[其他还不明显,就是明珠那段,整个百宝街都像请来的背景演员一样,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群演!他们不就是在演戏,让明珠对自己的假身份坚信不疑吗?]
[旅店那个任务也有很重的刻意设计的痕迹在,否则怎么就那么巧,每个房间都有一点线索,还各自互补,不就是为了让推演者去找齐所有线索推测出一段曾经的情节吗?]
[系统马上说你是不是找茬儿,它老给我们的推演留奇奇怪怪的线索怎么了!]
[别搁这转移我的话题,还没说完呢,如果镇里的人不再是书中故事角色,而是在表演的演员,他们成了镜头里的故事角色——]
[那新的记录形式不就是电影吗!]
直播间中,没有指望系统能回话接茬的虞幸只顿了两秒,就继续自语:“就是电影啊。”
“方德明写书,方宵拍电影,书的容量有极限,电影确实一个很抽象的概念,它可以出现在大荧幕,也可以是刻成光盘的DVD,总之,没有一样实际的承载物能限制电影究竟要拍多少条。”
“整个南水镇都在一场电影拍摄中,不管旅行团来没来,南水镇都以拍摄的形式推进大剧情,让自己始终和真实世界的其他地方保持在同一个时代和时间,让外界看不出破绽。”
水温已经有点变凉了,虞幸却懒得起身,仍然浸在水中。
“我猜测……在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南水镇就像是在进行拍摄前的走位试戏,只要让外界看不出它是假的就行。直到有特别的事件发生——比如我们这个旅行团的到来,以及在我们之前的真正的外来者出现时,南水镇才正式开拍,让镇内的剧情紧凑起来。”
“也正因为是电影,才会出现真实和虚假两种时间,拿荧幕举例子,大荧幕上演的情节是虚假的,荧幕下的观众才是真的,由荧幕表面,划分出两个场景。”
他平铺直叙,一个人也能讲得这么详细,终于有人意识到,他很可能不仅是在让系统听,也是在讲解给观众听。
“大荧幕内部的场景,就是用来蒙蔽所有人的电影场景,旅行团一进入南水镇范围,就自动踏入了大荧幕里面,镇民们是被方宵创造出来的群众演员,推演者勉强可以算作暂时的主演。”
“这一次,主演们要拍摄的是三日的恐怖旅游,第一天死了几个人,晚上不给抱团,强迫主演们分开体验惊悚情节。第二天稍微放松一点,用长线任务把时长拖过去,准备迎接第三天剧情的高潮。”
“在此期间,主演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大荧幕上的一个画面,需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意识到这一点……这个电影大荧幕,就是虚假场景,而电影外的观众席,就是真实场景。”
“我们推演者做支线任务,有几率穿过荧幕,来到真实场景里。”
“看过电影的都知道,电影为了情节需要,是不可能把每一分每一秒都拍出来的,常常一个过场,几天就过去了。这,就是真实和虚假场景的时间流速不同的原因。”
之前困扰他的时间流速问题就此悄然化解,还有另一个早早被推理出来的概念——必死时间线,也同样有了合理解释。
“或许关于我们这些主演的拍摄,到了第七天就会结束吧。”
虞幸看着水流从指缝间渗下去:“有个很特殊的现象,随着我们知道的越来越多,反而会被逐渐忽视,那就是现在镇上被冻伤冻死的那些人。”
雪灾早就过去了,南水镇在中途一直是对外开放的,为的就是不让外界发现异常,不管是方德明掌控的时期,还是方宵掌控的时期,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偏偏这个时候,镇上又出现了冻死的情况。
“活动报名的那个界面上写的是,人们已经几个月没见到南水镇的太阳了。”
“因为异常,所以要调查,我怀疑这个电影出现了问题,方宵没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电影崩坏了,冻死人的冷重新归来,这才被外界发觉。”
寒冷像个病毒,开始破坏电影的程序,有些群演随着电影的崩溃被寒冷影响,成了在医院里数量最多的冻伤者,还有一些则没有受影响,依旧按照创造者设计的情节在走位,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快冻死了,有些人却像完全没这回事一样,全心全意地扑在即将到来的瑞雪祭上。
“等到电影彻底不能再拍,荧幕会暂时被关闭,那时还没有离开南水镇的主演就会永远的留在南水镇里——这个时限,表面上看应该是七天。”
“七天以后,南水镇的问题再不得到解决,将会被毁掉,这还是最乐观的情况,有可能瑞雪祭一结束,也就是第三天,电影就撑不住了。”
“只有多做支线任务,在真实世界拿到时间差中的收益,提前结束‘7天的时长’,才可以安全离开。”
合情合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弹幕上一堆刷原来如此的,可是整个解释中还有一个漏洞,一个最为致命的漏洞。
[幸分析这些的前提是电影真的还有不到7天就要崩溃了,崩溃的表现和证明是那些冻死者的出现。可是,电影到底为什么会崩溃呢?]
[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从方德明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开始,到他现在都老了,这么久了,那条蟒蛇给出的方法都没有失效,那么现在又是什么导致它失效了呢?]
[最主要的是,要真是这样,那么方宵一定知道大难临头了,他还能这样不急不缓的?他和幸说话的时候,明明就感觉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要过……]
虞幸看不到他们的问题,因此也就没有作出回答。
他只是终于从木桶里站起身,拿过旁边的毛巾将自己擦干,然后套上了方宵为他新准备的衣服。
这是一套比较随性的现代装,印着油画装饰的黑色T恤看起来有点眼熟,虞幸多瞥了一眼,才从??T恤前面的油画图案上看出了自己习惯的绘画手法。
深蓝色的星空下,几栋高矮不均、参差不齐的房子只剩下影子一般黑的色彩,房子下的地面翻涌着岩浆一样浓烈的金红色,无数只黑黑的手从岩浆底部伸出,如同渴望被拉出地狱的人在挣扎着。
他没画过这幅画,但是笔触手法确实很熟悉,而且这个画风……看来这是这个世界的画家San,也就是方幸所画。
方宵不仅关注着他画过些什么,甚至用他的画当图案,做成了很时尚的衣服,又在此时让他穿上。
就好像是在告诉他,“虽然哥哥一步都没离开过南水镇,但一直在关注你”似的。
虞幸勾起唇角,将T恤从头上套了下去,一边穿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跟系统说:“方宵对我倒确实不错,而且方府显然归属于真实场景。我费了这么多口舌来证明我究竟猜到了多少东西,你要是再装哑巴……”
“大不了我直接在方府住六天,躺着凑够七天时长,脱离这个推演副本。”
【我在。】
系统的女音终于在他的这句威胁下出现了,显而易见,系统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副本。
【我承认我现在需要你,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那可多着呢。”听到回应,虞幸轻笑,“不装死了?”
【……】
【没有装死,只是在判断你是否有让我实话实说的价值。】
系统就是系统,哪怕说起自己假装不在的事情,语气也是公事公办的,就算这个女音刻意模仿了人类说话的语气,依然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可是我现在已经猜到你为什么要办这个活动推演了。”虞幸将自己穿戴整齐,因为还有话要聊,所以没有直接离开浴室,而是找了一个干燥的角落,往墙上一靠。
“你把这么多人拉进来,真正想要的,其实只有我一个。”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可能会觉得他这一瞬间有种过于狂妄的感觉。
“因为我的角色是方家人,你也只需要一个方家人。”虞幸头上搭着干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搓着,“我没猜错的话,方宵对南水镇的控制,在几个月前已经因为某种原因而出现异常,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缺了一个关键因素。”
【什么因素】
“当然正是在下了,是同样留着方家人血脉的,方家小儿子。”虞幸唇角扬起,“蟒蛇对方德明说,它会庇护方府和方家,从一开始,它选择的就是方德明这个人。”
“以我对阴阳城邪神浅薄的见识来看,蛇类基本都是千结的象征,南水镇又有很明显的认知扭曲、诱导等能力存在,蟒蛇为千结这一点,想必你也不会否认吧?”
【当然,这是你凭自己的能力得到的情报,但是这和你方家小儿子的身份又有什么关联呢?】
“有是有,就是解释起来挺绕的,为了方便,我还是直接称呼这个蟒蛇为千结吧。”
虞幸眨眨眼,语调从容:
“如果千结真的能让人永生——毕竟连时间流速都能改变,方德明又出不了镇子,只要让自己身上的时间流到最慢,镇上的时间流到最快,就基本接近于永生了。”
“千结既然看中了他身上某个特质,决定将书交给他来帮助他,为什么不从头到尾都跟他合作,也不提醒他怎样才能活得够久,而是支持着方德明和许婉的婚姻,又在他们生下两个孩子之后,迫不及待地让孩子们也被它扭曲,强制地让孩子们和方德明产生同样的信念?”
“一定是因为它觉得有必要这样做。”
“现在方德明已经被方宵替代,千结甚至毫不怜惜它原来选中的的这一位,任凭方宵对他不好,显然,只要它还拥有一个合作者,无论这个合作者是方家的谁,都不重要。”
“而且说到这个,我们也不得不聊聊千结最开始帮助方德明的原因,它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会同情心泛滥,只因为方德明对其他人的恨和对方府地位的执念,就把连它都只有一本的,可以改变未来的书送出去。”
“不仅送了一本书,甚至把自己都送出去了,让自己也变成了那个方将军一样世世代代守护某些人的存在。”
虞幸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只有一种可能,它其实已经得到了它想要的。”
【你认为,它得到了什么?】
“方德明后期的性格和早期完全不符,包括现在,他能落到被枕边人和儿子一起算计的下场,恐怕在他十几岁的时候都不会犯这种错误。”
“方宵也是,要不是听明珠说起她以前的故事,我还不知道原来方宵在跟她结婚的时候还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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