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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沉重地呼吸着,他靠在舞香的身体上,温热的体温让他逐渐平静下来。但他却对舞香说:“谁让你进来了?”

他的声音无比虚弱,一点气势也听不出来。舞香顺着他的脊骨抚摸着他的背,她说:“是我自己进来的。”

无惨恼怒地低斥她:“别碰我。”

但是他的声音软绵绵的,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带着黏腻的温热。

他叫舞香,“滚出去。”

舞香不为所动。

她去柜子里找到了替换的寝具,无惨靠在一旁盯着她将那些沾上血的寝具换下,但她却没有出去,而是在无惨重新躺回去之后,也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无惨愤怒地骂她:“你居然敢!”

舞香帮他盖好被子,她躺在无惨的身边对他说:“继续睡吧,哥哥。”

无惨浑身无力,他根本没法把她踢出去,于是用恶毒的话语来骂她,但是舞香就像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直到他说:“别叫我哥哥!”

红梅色的眸子里像是在渗出阴冷的毒液,无惨恶毒地对舞香说:“不过是个侍女生的孩子,你根本不是我的妹妹。”

无惨总是会用各种话来骂她,用各种东西来扔她,但是舞香每一次都没有被伤害到,她总是会包容他、理解他。

可是这一次——

泪水慢慢地蓄满了她的眼眶,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舞香觉得再没有比这更伤人的话了。

[我想要做你的妹妹啊。]

[我想要光明正大地爱你啊。]

可是你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说出这种话来呢?

如此残忍、如此残酷。

就好像……完全不具备一丝人性一样。

舞香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地捡起自己的外衣,抱着那堆沾着血的寝具离开了无惨的房间。

她走的时候还对无惨说,“哥哥,我先去把这些洗干净,你要好好休息。”

她没有听到无惨的回应。

太阳落山之后,温度会越来越低,褪去了热气的地面沁出凉意。舞香蹲在水井旁,大木盆里浸泡着沾了血的寝具和衣物。

她洗了好久,把手都冻僵了,连天都亮了。晨曦的微光落在她被泡得发白发肿的手上,舞香抱着自己的膝盖怔怔地盯着远方的太阳。

它正在散发着美丽的炽热的光,温暖的光。

舞香的哥哥无惨,是一个与太阳的光毫不相称的人。

但是她的未婚夫贺茂,却正像是晨曦一样温柔。

舞香在晨曦中遇见了他。

寝具下水之后太重了,她一个人抬不起来,所以只用小木盆装着衣物,打算去叫人来帮忙。她刚抱着木盆站起身来,便看见他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

他用那双本该持着蝙蝠扇的手来帮舞香搬木盆,轻声细语地和她说话。

被他注视着的某个瞬间,舞香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些感情填满了。

贺茂是无惨母亲的家族,贺茂家派来为无惨举行祓禊仪式的阴阳师。他是贺茂家分支的少主。

在每天进行完仪式的空隙中,他总会来找舞香说话。

“我知道你是无惨的妹妹。”贺茂对舞香说:“但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想法。”

他握着舞香的手——他帮她擦了药的手:“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面对着他温情脉脉的眼神,舞香低下了脸,她小声地说:“我要再想一想。”

她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哥哥。

舞香原本想换上母亲当初送给她的那身和服,但她又想到自己还有几个月才到二十岁的生日,所以她只是将脸贴着和服,感受着布料柔软的触感。

舞香将这身和服重新收回了柜子里。

她就像是往常那样帮哥哥熬好了汤药,要将苦涩的汤汁端到哥哥的房间里。或许是因为有祓禊产生了效果吧,无惨近日竟没有再向舞香发脾气。

直到舞香端着药推开了障子门。

黑红色的血迹溅满了和室,哥哥苍白无力的手紧紧地攥着刀柄,平日里慈蔼的医师双目大睁地躺在血泊中,他的血从身体往外淌着,渗进地板和缝隙里。

到处都是血。

屋子里全是血腥味。

舞香怔怔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看着白皙的皮肤上还残留着血点的哥哥的脸——那是一张美人的脸。

他像是根本没有发现舞香来了,血一样的眸子牢牢地盯咬着死去的医师。

“哥哥?”

舞香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无惨侧过脸来看她,他的脸像是恶鬼一样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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