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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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我冲着那一排尸体叹了口气，径自寻了个背风的角落坐下。

夜间的风呼啦啦的刮，冷飕飕凉兮兮，我就止不住的感叹。

我为什么要为一个凡人做这么多呢？

作为一个合格的神仙，良心是必须品，可一个合格的妖怪是没有良心的，若是有了良心，那就是在死亡的边缘线上反复横跳。

我在冷风中想了许久，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既不是一个合格的神仙的同时，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妖怪吧。

神仙还是妖怪，天神还是凡人，其实是一样的，都拥有三魂七魄，当魂魄散掉之后，就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了，也就没有以后了，可我却不一样，所以我很多时候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是神仙还是妖怪，可我的三魂七魄也是齐全的，这就更让我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和别人不一样。

小猴子在某个方面和我很像，我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把小猴子给教坏了，可娘娘不在了，也没有人会替我回答这个问题，娘娘有时候跟我说，想不通的问题就不要去想，想太多就要闹头疼，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这样的话，结局可能会后悔，但若是当时不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那么就一定是会后悔的。

我是个总被娘娘夸奖听话的乖孩子，所以我一直按照娘娘说的话做，有时候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我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了，这就让我很难受。

我不是要质疑娘娘说的话，只是很多时候，别人好像都认为我说的做的全都是错的，可是我觉得我没有错，那个事情不应该是他们说的那样，我讲道理讲不过他们，就和他们打架，把他们都打趴下，我想这样就能让他们好好听我说话，可是时间久了，他们会和娘娘告状，说我暴戾、蛮横、没开化。

就好像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关于我的想法，就连一贯被人夸赞杀伐果断智谋过人的二郎显圣真君都不能理解，可我感觉他又好像能够理解，因为他说我的做法对凡人是不适用的法子，那他到底是能够理解，还是不能理解呢？

这真的很矛盾啊。

我想我的很多做法，小猴子肯定能理解，因为他好像也不爱讲道理，如果你能打的赢他，那他可能才愿意听你说几句道理，就好像我一样，可能我打不过你的时候，我就可能装作愿意听你讲的道理，实际上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因为我打不过，可实际上在内心又不能够认同你讲的道理，如果可以认同你的道理，那我们也就不会理解不同打起来，而应该是很愉快的坐在一起喝着茶谈天说地才对。

想来想去，天都亮了，我也没能合上眼打会儿瞌睡。

我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虽然现在很困，可我却要说到做到，让当地阴官受理这桩冤案，再为那书生和陆芸香姑娘谋个好的来生，这天下的人们最初都能算是我的弟弟妹妹，现在遇上了困难冤屈，我此时又刚好知道，我想自己是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的。

言必行，行必果，这是起码的行为准则。

说到就要做到，我起身踏出庙门，仔细瞧了瞧这庙，原来是处城隍庙，城隍也是阴神，那这个地方的城隍是不是有记载那个书生的事迹呢？

不过，我好像没问那个书生叫什么名字......

这么破败的庙宇，真的有神住着吗？

人间的事情，为什么这么麻烦啊？

不过一刹，我脑子出现了不知道多少个问题，也不知道先思考哪个问题比较好，又气又急之下，我一拳锤上了城隍雕像。

“哎呦，我的这把老骨头.....谁大清早的就来扰我老头子清梦啊.....”

这一道苍老的声音，将我惊得忙将手从雕像上拿下。

“抱歉抱歉。”我忙后退了两步，给城隍腾出个现身的地方。

“小姑娘啊，你这力气忒大，老头子这一把骨头险些给你敲碎了。”城隍揉着腰从雕像内现身落在雕像前几步，却是个拄着拐杖的小老头，没有一般地府官员那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我少说一万多岁了.....

不过，就小姑娘这个词......听着好像还蛮开心的，像极了娘娘说‘青青乖，青青最听话了’那样的慈祥和蔼。

我开心了，就不跟他计较降了我的辈分这个事情。

“老人家，你是此地的城隍吗？”我和和气气问道：“若是的话，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帮忙。”

“确是不假，”城隍拄着拐棍，扶着后腰坐在一旁的蒲团上，说道：“小姑娘想让我老头子帮什么忙啊？”

“这.....”我不知道那个书生的名字啊。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前些年有个不肯受公主的逼婚，一头撞死在宫门前的书生，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倒是知道，不过这阴间的事情，”城隍打量了我一眼，道：“可不是你们阳间之人能过问的。”

合着这个小老头是把我当做凡人了......

“话说回来，你这个小女子力气也是大得出奇，小老儿还当是什么妖魔鬼怪闯进我这儿小庙。”城隍的眼神在我身上左右扫视，似乎是觉得我是什么妖魔变的。

不是我说，你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来，阴神位置坐得再高，修为也实在是有限的很，要不阎王能让小猴子把地府闹成那样？

我耐心解释道：“我的确不是凡人，乃是从......从天上下来的，恰有这么一桩冤屈撞在我眼前，属实不忍坐视不理.....”

“这人已死，天大的冤屈今生也该一笔勾销，欠了他的人来生自然会偿还。”城隍正色道：“非是小老儿不通情理，不与上仙行方便，只是各处有各处的规矩。”

我皱着眉头，反驳道：“死去的人计不计较得问过才能知道，更何况活着的人因这一事被毁了整个人生，又怎知活着的人要不要为死去的人伸冤，死去的人愿不愿意活着的人受这冤屈？难道地府就是一切恩怨随着死亡一笔勾销这么个规矩吗？”

这一切的是非曲直，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小姑娘，你又怎知今生的一切，不是那些你认为含冤而死的人前世欠的债呢？”

城隍如是说，我却是没法子反驳的，可人的灵魂是不会变的，秉性纯善坚持的人，不会因为换了一副皮囊就开始犯浑，而灵魂浑浊的人，也不会因为换了个出身就变得纯良。

我承认，人可能是一种很复杂很矛盾的生物，可有些东西真的不是换了个壳子就能够改变的啊，我无法反驳城隍这个说法，但是绝对不能认同这个道理。

我试图再次反驳：“人的灵魂会因为一些外因而变吗？”

城隍眨了眨眼，说道：“小姑娘，你须得知道，前世债今生偿，那公主既能投生皇家，前世便不可能是什么大恶之人。”

“拿佛家的说法来糊弄本夫人？好好好，我瞧你字字句句说的真切，便也不来为难你，本夫人这便下去问问阎王老儿你们地府到底讲的是个什么道理。”我真的不想再继续论什么前世今生，什么债与偿的，这些狗屁东西，生死簿上记得清清楚楚，一查便知。

而且我不相信什么因果轮回一说，这世上没有前世今生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我，比如女娲娘娘，比如猴子等等等等，我们谁有前世？

“请。”城隍转身重新回到雕像之中，我化作一缕青烟向地府而去。

我倒要看看，这人和人之间的道理，讲的到底是个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