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鲫鱼煲塘蒿,吃了长的快。

苏连语拿着锅铲,慢慢地搅动着小沸的鲫鱼汤,看上去像是在奶色的水面形成了一圈一圈淡淡的涟漪。

缀上几点芫荽,绿色的葱段,奶白色的鲫鱼汤浮出一层煎鱼的细屑,焦黄焦黄,加上些许烧酒,闻起来香得醉人心,尝起来鲜甜。

嗯啧啧,她用锅铲边挑起一小口,啜了啜。

好像还差了点味。

打开盐盒,挑出一点,斜斜地融进水面,随着小小的沸波荡漾到全锅。

嗯,这回应该差不多了。

拿起碗,正想舀上一碗晾开,好让球球回来就能喝上,怎料,刚举到手边,门那边传来一声响。

“叩叩——”

她一蹙眉,明明清楚记得门没有锁的。

“来啦。”

她放下手里的活,赶去应道。

一开门,果然是没见过的面孔。

扎冠带帽,一绺长胡,灰黑交加,手上拿着一卷微角折破的书,面容看上去带着些许憔悴。

“请问……”苏连语见了,心生疑惑,心里却把这人猜得差不多了。

肯定是个教书的。

那人行了个礼,一绺胡须作了个文揖,通身看下来倒是挺有儒生的气质。

他弯了弯腰,慢慢讲道:

“鄙人一陈年书生,最近在这儿附近开设了间私塾。”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明朗的神色,出言有悦,“恰巧今日路过,见姑娘这屋子,心里便想着想来招收几个学生。”

“怎没料到姑娘竟如此年轻,是在下失礼了。”

说着,他像是笃定了这地儿没命中之学生,转身,便想要离开。

招生啊。

“——别别,等会儿。”她对比上去有些粗俗地喊住了那教书先生,“有有,有小孩呢。”

她拉住那教书先生的手臂,扯过一边,让他让出些许位置,自己把头往外望望然后大喊:

“球球!”

“龙球球!”

三十秒后,球球带着满身泥地回来了。

那教书先生本就因为苏连语的粗暴行为有些抵抗,今见着小孩儿,更是心中不满,想着随意含糊两句转身就走。

“哎哎,等会儿啊先生。”

苏连语好像把他给看透了。

“咱们穷苦人家的娃娃,也想读书呢。”她笑笑。

这种自持清高的教书先生,苏连语还想着往哪儿找,结果这不久上门来了嘛。

见穷酸的屋头,还执意要来撞上两撞,到屋头后却临时反悔想走。

这种人,骨气不硬,但肚子里还是算有两点墨水的。

拉进来,安排着坐下,倒茶。

苏连语为啥这么招待他,一来是她正需要一个教书人来管管球球,二来是在这乡间闷久了,找个人聊道聊道也是好事。

球球自觉地去洗了洗手,把自己给弄干净,还用上了香香的皂角。

“嗯,很棒!”

苏连语闻了一下他递过来的小手,夸赞道。

然后拉来一张小凳子,让他乖乖坐下。

“先生,您看看我这宝贝儿子可有读书潜质?”苏连语婉约下来,语气都文秀了几分。

听到这话的那教书先生,嘴角抽抽,态度放缓不少了,假意咳嗽了两声,讲道:

“不知,令郎几岁?”

“——五岁!”

球球伸出五只手指,活泼地抢答。

“啧,”苏连语皱了皱眉,把球球摁下来,悄悄地小声给他解释道:

“令郎是‘你的儿子’的意识,是在问娘亲我而不是问你啊知道吗?”

“哦?”

球球懵懵地抬抬头。

“现在知道了。”

“好,那我们继续。”苏连语礼貌性地笑笑。

“呃,嗯。”那教书先生有些尴尬。

“不知令郎识字了吗?读过书没?”他半天憋出了这么个问题。

苏连语心里一个白眼。

要是读过书了,还找你干嘛?

“未曾上过私塾呢,但识得两字,会背些诗句。”

苏连语脸上笑笑。

“球球,背来听听。”

球球的兴致又来了,看得出来他是一条挺自信的小龙。

一首李太白的《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几天苏连语明里暗里调教了一下球球,矫正了读音也教会了几个字。

那教书先生,听了,略微吃惊。

“好,好。”他拍拍手。

“还要再来吗?”苏连语微笑着问。

未等那教书先生回答,球球便又抢着背起来。

再又是一首贺季真的《回乡偶书》:

“少小离乡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背完后,球球便咯咯地笑了起来,苏连语也陪着笑笑。

就剩下这教书先生有些懵,话语搁在喉咙里出不来。

“呃,好,好!”

他勉力。

“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呢?”苏连语再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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