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清脆决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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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剧看多了，总归是有些套路的。

如同《仙剑》，仙灵岛的剧情有多甜，后面就有多虐；李逍遥和赵灵儿在锁妖塔中相见的剧情有多让人舒心，大结局双双亡命的情节就有多让人心痛。

如同《神雕》，古墓里的剧情有多温馨，小龙女失贞的情节就让人有多悲愤；每次杨过和小龙女历经磨难终相见时的剧情有多感动，分离后的情节就有多让人难以心静。

不少追剧经验丰富的观众，每逢看到虐剧相似情节时，总是能对后续剧情有所感应和预测。

就看刚刚《诛仙》播完的收尾剧情。

因自卑而从没表露过心迹的张小凡，第一次对碧瑶表白，但却又说不能在一起。

从没有过和别的女人亲近举动的张小凡，第一次和碧瑶相拥。

而张小凡又马上面临三堂会审，其结果如何尚未可知，但和碧瑶发生的这一切，仿佛又是在为某种不好的结果做铺垫似的。

早不表白，晚不表白，偏偏要出事了就表白。

早不拥抱，晚不拥抱，偏偏大难临头时来了这么一出感情戏。

这让不少看剧看多了的观众，对于后续剧情很难不往坏处想，也因此心里的忐忑更深了几分。

全国很多观众带着几分忐忑，怀着对有可能的高潮剧情播出的渴望，忙碌了一天后，在《诛仙》继续播出的当晚，守在了电视机前。

与此同时，芒果台的欧阳台长在这天也有了一个期待。

“台长，当初我们评估《诛仙》剧情的时候，就预测今天播出的这几集应该会是收视的涨幅点，看这几天线上的热议程度，符合我们当初的预测，《诛仙》的收视曲线在今晚播出后应当会有较大的变化。”

办公室里，副台长如是说道。

欧阳台长点了点头：“目前的均收6.6，线下线上的宣传没停过，逐渐在影响更多人收看《诛仙》，最近几集是很明显的铺垫剧情，观众议论的声音很大，会引起更多人好奇这部剧，如果今天《诛仙》能破7，那这部剧的成绩将又上一个档次。”

“是的。”副台长应声。

“去吧，晚上有结果第一时间来通知我。”欧阳台长略有期待道。

正当欧阳台长对《诛仙》的成绩有所期待时，全国观众收看的芒果电视频道中，今天的剧集准时播放。

承接上级剧情，张小凡和碧瑶在有点凄婉的氛围中相拥，前置了一分钟的剧情，让观众们用以回顾。

张小凡先表白，后以正邪之分的原由婉拒，这让观众们有点为张小凡捉急。

可气归气，很多观众通过分析张小凡这个人物，又是能够理解张小凡的。

如今《诛仙》差不多已经播放到半，在观众们的眼里，纵观《诛仙》的世界观和人物立场，其实和以往的武侠剧差不多。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正邪永远对立。

这是华夏传统仙侠和神话中的一个派别标志。

只要加入正派，那你就是正。

只要加入邪派，那你就是邪。

完全论心不论迹。

而张小凡有点不一样的是，他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正如前几集的剧情，张小凡偶遇伪装成路人的鬼王，鬼王笑他一个正道人士却拿着一个邪物，张小凡却不假思索：“何为正？何为邪？我用它行善事，那便是正，我用之行恶事，即便它是正道之宝，那也是邪。”

最终鬼王说出一句“此言妙极”，大笑离去。

从此剧情不难看出，张小凡不仅论心又论迹，凭什么加入正道就是正？凭什么加入魔道就是邪？

张小凡有自己的态度和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但这又和这个世界所谓的理法显得格格不入。

可既然张小凡都不论正邪了，什么正邪见面必有一争的荒唐行径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为什么还要以正邪之分的理由来拒绝碧瑶？

一是因为青门云对他的养育之恩，即使不受门众待见，但从小到大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喝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这份恩情迫使他去遵守青云门教导的“正邪不两立”。

二还是因为依然自卑，本来张小凡通过天书提升修为开始慢慢变得自信，然则在上几集的流波山正魔大战中，为救田灵儿而自爆身上的秘密。

我救了人，救了一群正道之士，可换来的却是魔道的嘲讽，正道的冷眼和不信任。

这样的局面，就如同一朝看似风光，却一瞬被泼满了冷水，这一起一伏两个极致般的心境间的转换，换作任何一个人，心里也会凉透。

本来因修炼不及被人看不起，现在修为上来了依旧被质疑。

张小凡心里的自卑感再次苏醒，且被加深，加之恩情迫使他遵守的教导，才是他狠心拒绝碧瑶的原因。

而这一切，都是外部的环境逼他做的决定。

有些观众看懂了张小凡的心理路程，虽然痛恨张小凡的不争气，但又理解。

为什么理解？

这个问题可回到当初网络上网友们的疑惑：“明明这部剧很虐，主角也废，为什么能吸引我看下去？停不下来啊。”

追剧追到近半的进程，有些观众找到了答案——

他们从张小凡的身上，看到了现实中自己的影子！

张小凡这个人物，这样的经历，对标当下这个社会中无数年轻人的人生阶段，显得是那么的真实！

张小凡上青云门时，我为什么会感到期待？

张小凡因平庸被人看不起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感到气愤？

张小凡被师父和师兄摒弃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感到难受？

张小凡孤独十余载，只有田灵儿一人相伴时，我为什么会感到暖心？

张小凡因错爱田灵儿，并看到田灵儿投入别人怀抱时，我为什么会感到心痛？

种种情绪萦绕在大部分观众的心间，但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些情绪的存在，也并不知道这些情绪来源于何处，直到现在才实实在在的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直觉。

所谓的青云门，就像是一所新的学校。

当你踏入校门的时候，总会有所期待。

可成绩倒数的你，是否会受到同学的白眼？

在这个时候，你的同桌女同学是否会给你唯一的安慰和陪伴？

长久之后，你对这位女同学暗生情愫，却因同学们的白眼导致自卑的心根深蒂固而不敢表露心迹，只能默默的对她好。

可有朝一日，一位富二代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看着心仪的同桌女同学投入富二代的怀抱，自卑的你只能忍气吞声，独自黯然神伤，陷入迷茫和全身心的孤寂。

再后来，你如同张小凡找到天书可以修炼一样，找到了提高学习成绩的方法，一场考试后名列前茅，本来可以自信的你却是换来了质疑：

“就几个月时间，之前还是倒数，现在排名前十？”

“抄的吧！”

“老实交代，你这个成绩怎么来的！”

面对种种质疑，如同一盆盆冷水，让你回归残酷的现实。

即便面临类似碧瑶这样的另一个女孩的芳心暗许，你加深的自卑，加上学校一直规定的“不能早恋”的规矩，你只能狠心拒绝。

张小凡经历的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原型，找到一模一样的事迹。

念此，观众们这才恍然过来，张小凡就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他所做的一切决定和想法也都是普通人面临相应事情该有的决定和想法！

而《诛仙》？只是将现实中各个角落正在发生的事迹，用一层仙侠元素加以包装，用仙侠的角度来阐述这个残忍的世界而已。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一刻，不少观众好像理解了这句话，上天是公平的，这世上哪有什么主角，有的只是扎根在各个层面为了活着的芸芸众生。

而张小凡，则代表电视机前其中一个你。

张小凡经历的痛苦，也许你也经历过。

张小凡面临的抉择，或许你也面临过。

张小凡身上的自卑，估计你也有过。

张小凡受到的质疑和不信任，有可能在你的身上也发生过。

被人质疑和不信任时，会有多难受？

在全国观众的眼里，电视中的画面正显示着这一幕——

“张小凡！你到底有何隐秘！”曾叔常质问，居高临下对张小凡两指并拢指去。

“张小凡！你习得的天音寺功法如何来的！你手上的嗜血珠又是怎么回事！还不如实交代！”水月大师站起身来逼问。

“入我青云，却化身为魔，实在可恨。”

“且还与魔女亲近，这张小凡心不在我正道啊，或有阴谋。”

“怪不得张小凡之前修为一直不得寸进，估计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秘密故意而为之，入我正道实则是有大阴谋！”

“我青云对他有养育之恩，他竟如此心术不正，实乃狼心狗肺！”

“……”

宗门大殿中，密密麻麻的质疑声入耳，又通过电视传播出来，看得全国观众是又气又急。

张小凡做过不利于青云门的事吗？没有。

张小凡烂杀无辜了吗？没有。

张小凡和碧瑶走在一起了就是阴谋？你调查清楚了吗？谁让你们自己门派的人都对张小凡不待见，唯有碧瑶对张小凡关心，这也怪张小凡？

而且，张小凡还在流波山救过你们那么多人。

不感谢就算了，这特么的青云门的人跟神经病一样，还要找张小凡算账。

这如何能不气？

当然，如果站在青云门的角度上考虑，或许稍微能理解这个局面。

但观众们的思维方式和张小凡的思维等同，也没人去拥护青云门所谓的看起来超级死板的破规矩，自然不会去理解青云门所为。

而看到这一幕，不少观众们不禁又联想起了《神雕》的经典场面，小龙女在天下英雄大会上公开说要嫁给杨过，杨过也说非小龙女不娶。

同样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同样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封建规矩，看得观众们极其难受。

只是和杨过的狂傲不同，张小凡选择了沉默。

他右手握着烧火棍，左手轻捏着衣角，微微低着头，双眼却是那么的平静。

张小凡习惯了。

或许说是心已死。

当自卑达到底线，当前方无路可走，换来的是毫无感情的漠然承受。

有的观众受不了了，忍不住发泄心中的不忿。

“特么的说话啊，就实话实说那又怎么样？”

“说啊，说出来啊！要被张小凡急死！”

“你本来就没错，把和普智的一切说出来也会被原谅的吧。”

“事情的根源在普智，又跟你没关系，说出来会死吗？！”

张小凡如果说了，那他就不是张小凡了。

一直遵守的信念，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就会成为执念。

当张小凡答应了普智保守秘密这件事成了执念，那就会至死方休。

这就是张小凡的信念，也是执念，更是信仰。

答应了的事，那就要说到做到。

换句话说，诚信，已然成为张小凡生存的动力。

如果失去了这份诚信，于张小凡而言，那还不如死去。

这也是张小凡人格上最大的特点。

然张小凡不善言辞，从不说谎，那他只能保持沉默。

“小凡，说吧。”师娘苏茹劝慰。

“啪”地一声，田不易重重拍了下桌面，怒喝道：“张小凡，你到底在想什么！还不把你知道的快快说出来！有众位师叔在，定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决断！”

田不易和苏茹是为张小凡好，如此局面可不似以往保持沉默就能混过去的，只要张小凡如实交代并证明和他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那有他们在，可保张小凡无恙。

但师父师娘的劝慰，也证明了他们没有彻底了解张小凡这个徒弟。

而师父师娘的声音被张小凡听在耳里，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这是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可对他好的人在他眼里却也掺杂着质疑，他漠然的心痛了。

只见黄煊饰演的张小凡咬了咬牙，右手的烧火棍紧握，捏着衣角的左手紧紧一拽，双眼忽见水雾，一股莫名而起的委屈感直击人心。

观众们实在是揪心。

张小凡有什么错啊？

他不喜喝酒，他不会胡闹，他安分守己，他又有自己的坚持。

他明辨是非，他憎恶分明，他惩恶扬善，并以此为自己心中的信仰。

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所行的一切都“错了”。

在这可笑的“错误”里，他却无力拯救自己，他也无法肩负到底谁是谁非的责任。

这就像是在一个小人物的肩上，压上足有千斤巨石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