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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屿川喝得很醉。
他很久没有这样醉过了,以至于当简颂出现在他视野里时,他几乎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实。
她阴沉着脸,站在黄雅韫面前,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黄雅韫怯生生的,不敢正视她。
他轻笑,印象里还从来没见黄雅韫怕过什么人。
简颂转过脸,皱着眉看他,眼眸中的怒气几乎要爆发。
她向他走来,咬牙切齿地贴近他耳朵:
“起来!我抱不动你!”
他终于从沙发上懒散起身,张开手臂,勾住她的腰,坦然将手臂搭在她肩膀。
他的身体很沉,毫无防备地压上她肩膀,像是寻求庇护般,不肯松手。
“你满意了吗?”
他隐约听到她问。
这场争斗,无疑又是他获得胜利。
恍惚间,他突然想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变成那个赢家?
是从那次他出现在她的演奏会,还是他终于离开家,去念大学?
他还记得她的第一场演奏会,那天雨下得很大,他送伞给她,坐在那里听完她拉的曲子。
那之后,有什么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她不再那么霸道,不再执拗,甚至不再计较他们之间的输赢。
在他泾渭分明的世界,她已经闯进去,又悄悄地从他的领域里退出去。
他不喜欢的事情,她不再去做。
她会揣摩他的想法,悄悄自作主张地实施行动。
这种改变无影无踪,他却能察觉,有什么正渗透进他的生活。
他的外套扔在沙发上一夜,第二天就会自动叠好。
Applepencil的电量总是满格,永远用不完。
放在吧台的饮料神奇般地自行续杯。
剃须刀会给自己购置新的刀片。
……所有这些种种,背后藏着同一个自鸣得意的元凶。
她在企盼什么?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通。
他从来信奉公平交易,不相信无缘无故的馈赠。人们总是怀揣目的行动,这是世界运行的法则,但凡某人有所付出,一定想要得到某种回报。
而这一切,统统都被简颂打破。
她变成他的世界,新的规则制定者,史无前例的独.裁家。
这场游戏,要赢其实很简单。
简颂已经后退一步,问题的关键是,他愿意因此让步吗?
就在和简成鸿的矛盾越发不可调和之际,他收到两封CS专业的录取通知书。一封来自波士顿的MIT,一封来自加州理工,位处东西海岸最远的两端。
他的朋友都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州理工,这里离家更近,何况没人喜欢跑去波士顿那种冷地方念大学。
而对傅屿川来说,机会来得正好。
他得到了MIT的全额奖学金,无需简成鸿支付学费。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他不必成为商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被简颂知道。
显然她有她的主张。
其实她从没真正向他开口请求过,但他心里清楚,她希望他留下。
为此她竭尽全力,用尽手段讨好,像只努力小心收敛爪子的小狮子。
留在加州?为了她?
然后呢?按照简成鸿的意愿,和她结婚?
这个想法冒出来,他自嘲般地笑了。
他想要的人生近在眼前,没有理由,要为她放弃。
答案已经摆在他面前。
简颂所做的一切,他选择忽视。他去了MIT,几乎是离LA最远的大陆另一端,一年只有圣诞节才回家。
在这之前,简颂从未吃过败仗。她的努力付诸东流,输得一塌糊涂。
在那之后,她也再没有赢过。
傅屿川睡醒时,外面已经天黑。
宿醉后的头痛阵阵袭来。他按着太阳穴,慢慢直起身,一手摸向床头,不出意外找到水杯和布洛芬。
身边的位置空着,他看眼手表,晚上七点,手顺势摸了下床垫,感觉冷冰冰,随即起身下床。
晚餐时间,餐桌上却没有晚餐。
冰箱里没喝过的啤酒被人愤怒地塞进垃圾袋,与之一起的还有他昨晚穿过的衣服。
傅屿川走出厨房,来到客厅。
电视机开着,正播放Joshua的演奏会现场,音量很小。
简颂裹着毯子,抱膝坐在那里看电视,不理睬他。
他想了想,主动问道:
“吃饭了吗?”
没人搭理他。
他耸肩,自问自答:“我叫外卖。”
她按下遥控器,音乐立即变得更响,完全盖过他的声音。
外卖很快到了。
门关上,食物的芬芳立时四溢,浓郁充盈在室内,勾引着每个人的味蕾,还有她爱吃的虾饺。
简颂依旧在沙发上看电视,任他怎么叫都不理。
傅屿川于是独自坐到桌前,拣起筷子,享用晚饭。
桌上的餐点一式两份,他解决一份,留下一份。
电视机的声音戛然而止,那盘CD已经播完。简颂终于动作,她跳下沙发,取出CD放回原处,关掉电视,再回到沙发,裹紧毯子,躺下睡觉。
傅屿川搁下筷子,起身,走到客厅。
空调温度设定在23°C,他将它调高几度,之后重新回到餐桌。
饭菜完全凉了。
久等不来,他想了想,又将剩下的虾饺全部挑走,吃光。
昼夜颠倒地睡了一整天,免不了浑身潮湿粘腻,更别提残留的酒精味。
收拾好碗筷后,他在走廊短暂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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