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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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现在时间:下午十五点整。滴滴滴——现在时间……”
智脑冰冷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
“小白,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傅雨城含糊地嘟哝了一声,烦躁地扒拉过枕头,狠狠捂住脑袋,试图隔绝那烦人的噪音。
他似乎还嫌吵,又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砰!”
随着一声巨响,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伤口撕裂的剧痛如同闪电一般击中了他。
傅雨城“嗷”地叫了一声,终于勉强清醒过来。
这时,他才发现,刚才自己稀里糊涂一个翻身,整个人从窄小的沙发上滚落下来。
“……”傅雨城无语地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呆望着车顶天花板,一时间竟起不了身。
腰腹间的剧烈疼痛逐渐平息下来,而昨天发生的一大堆破事儿,如同涨潮的海水一般,漫漫涌入他的脑海。
他捡了个小孩儿回来。
他捡了个小孩儿回来?!
傅雨城猛地从地上撑起身子,顾不上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扭头向一旁望去——那个小鬼呢?
“你怎么了?”不知何时,男孩已经如同小型猫科动物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对面上铺翻了下来,光着一双脚走到了他的身前。
男孩微微蹙着眉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对方略带困惑的稚嫩脸蛋,傅雨城只觉得丢脸丢大发了——自己昨晚还提醒过这小鬼,让他当心点儿,别从上铺掉下来。
“咳咳,我没事儿。刚才梦见好几个美人儿,全都争着抢着要嫁给我,一言不合还想把我给分了,一人拿走一块儿……这不,活生生把我给吓醒了。”
“哦,这样啊。”男孩眨了眨眼睛。
他其实没太听懂,不过大概知道对方没有什么大碍。男孩思索了一下,弯腰托住对方的肩膀,尝试着把人扶起来。
行动之间难免拉扯到伤口,傅雨城一边“嘶嘶”地低声抽着冷气,一边嘟哝着:“慢点儿,慢点儿,我操。”
好不容易安顿好,他靠着沙发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觉得手脚直发软,浑身一点儿劲儿也使不出来——大概是昨天那几片强效消炎镇痛药的副作用。
傅雨城简直不敢想象,昨天乱七八糟地做完手术之后,自己是怎么把车给开回来的——居然没有半路翻车。感谢现代医学,感谢抗生素,感谢过期镇痛剂与劣质黑咖啡。
他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侧过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了。
昨晚这一觉,自己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怎么都这个点儿了?”傅雨城一边嘀咕着,一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饥肠辘辘地犯起愁来。
昨天晚上,他们已经把最后几颗土豆吃掉了,如今家里没有一点儿存粮。今天的晚饭怎么办?明天又怎么办?
他看了男孩一眼,男孩也正盯着他,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傅雨城估摸着,自己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这小孩儿大概饿坏了,便和颜悦色地开了口:“小鬼,是不是饿了?”
男孩迟疑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饿了。”
“我也饿了。可是,家里已经没有存粮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起不了身。”傅雨城挠了挠脑袋,“不如这样吧,我派个小任务给你——你去前面拐角处的火车头酒吧,跟那儿的老板娘借点儿口粮。那家酒吧的老板娘叫许娜娜,她是我的老熟人,没问题的。”
“借粮?”
“嗯哼。对了,”傅雨城略微沉吟了一下,“我写个字条,你把字条直接给老板娘就行了。”
他随手扯了一张便签纸,刷刷刷地写了起来,一边叮嘱道:“小鬼,待会儿你到了酒吧,记得嘴巴甜一点儿,千万别乱说话。那个许娜娜,别看她模样娇滴滴的,其实就是头母老虎……你要是得罪了她,我也救不了你。”
“记住了吗?”他侧头瞥了男孩一眼。
男孩懵懵懂懂地应道:“哦。”
“千万记住了。”傅雨城把字条递给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按你这个年龄……叫她娜娜姐,应该没错。上次有个小屁孩儿管她叫阿姨,下场挺惨的,啧。”
“她杀了那个小孩儿?”
“……没有。”
“那她打残了他?”
“也没有。”傅雨城觉得自己有点儿心累,“总之,你记住,千万别叫她阿姨。”
“记住了。”虽然有些疑惑,但男孩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向那张巴掌大的字条。
粗糙泛黄的纸张之上,只有一段很简单的话:
“亲爱的老板娘:
见信如晤。自上月酒吧一别,许久不见,实在是十分想念。
我在新撒哈拉出了点意外,捡了个流浪的小男孩儿,昨晚才回到停车场。如今家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存粮已经没有了。如果娜娜你那儿还有多余的粮食,能不能先借我一点儿?等这批捡到的东西卖了钱,立刻就还,决不食言。
祝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你的好友傅雨城”
蓝黑色的行楷字体算得上清隽遒劲,甚至很有几分风骨,与可怜巴巴的“求投喂”内容大相径庭。
男孩看完之后,倒也没说什么。他仔细把字条叠起来,放进衣兜:“我怎么过去?”
“你出门后,一直往左边走,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右拐,然后直行五十米,就会看到一个绿色的火车头,那就是火车头酒吧。”傅雨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把车门后那顶棒球帽戴上,帽檐压低点儿,别随便理会陌生人的搭话,要是看见昨天那个光头,绕着他走,免得平白招惹麻烦。”
他转过头,又吩咐智脑:“小白,你跟着这小鬼一块儿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及时用无线电联系我。”
“滴滴滴——是的,主人。”
……
男孩走出房车,仔细拍了拍棒球帽上的一层浮灰,才将帽子戴上。
他往左边望去——这是一条两车道的狭窄土路,笔直地向西延伸出去。道路两边是各种五花八门的改装房车,大大小小的车身都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和而浅淡的金色。
“嘿!你是阿城家的小孩儿?”
男孩循声抬头望去。对面一辆改装双层公交车的车顶上,一个晒衣服的胖大婶好奇地望了过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对了,阿城他人呢?他这一走就是十几天,昨晚我看到他的车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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