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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泽川并不这么认为。他降落在一朵蔷薇花瓣之上,微笑地看着对方,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很久很久以前,当这里还叫做晨光镇的时候,有一个孤僻而古怪的见习黑魔法师来到这里,住了下来。她在院子里洒下许多种子,用魔法让它们长得很高很高,高到足够阻挡外人窥探的视线。”
开满蔷薇花的女人开口了,说起话来,声音像是琉璃珠子落在瓷碟上,清脆动听。
比她真的唱起歌来,要好听得多。
“她天生不是玩魔法的料。每天兢兢业业地潜心研习黑魔法,却没什么长进,只惹来了镇民们的惊吓和反感。反倒是院子里栽种的花,因为用了催生魔法的缘故,一年比一年开得茂盛。”
“有一天,蔷薇花丛之中,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宁泽川说,“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男人说:‘你种的花真漂亮呀,我可以摘一朵吗?’
‘随便你,别烦我。’见习黑魔法师冷冷地说。”
“那天起,这个男人每天都会出现,来到院子里,向黑魔法师索要一朵蔷薇花,然后满足地离去。一开始,黑魔法师的态度总是冷漠而恶劣,可是每一天过去,男人能够停留在院子里的时间,都会更久一些。”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宁泽川听到这里,会心一笑。
“是的,如您所料,他们结合于永夜降临之日。”女人露出一抹甜笑,枝条颤动。
“然后呢?”
“您想听悲剧还是喜剧?如果想得到一个美满的结局,那么便可以到此为止了。”对方朝他欠身,勾起的唇瓣逐渐拉平下来。
“我当然想知道,最后的结局。”宁泽川问,“黑魔法师为什么死了?身上又为何开满了蔷薇?”
“果然是主神大人。”女人叹了口气,“您太直接了。”
“直接是一种美德。”宁泽川说。
“那好吧。”
女人继续道:
“永夜降临之时,一同席卷大陆的,还有可怕的瘟疫,那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鼠疫。男人虽然没有染病,不知为何,也一天天变得痛苦和憔悴。”
“终于有一天,这个男人对黑魔法师坦白,他是控制瘟疫与病痛的神明,只是力量在永夜之中变得衰微,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不知从哪里了解到,有一种方法,可以将黑魔法与他的力量结合,拯救整个大陆的病人。”
“黑魔法与神力结合?”宁泽川蹙眉,“这是两个维度的存在,好比二氧化碳和手机,怎么能够结合呢?”
“手机是什么?”女人道,“并非那种意义上的结合。他以性命起誓,会永远守护我,免除我一生所要经历的所有病痛。而我便可以动用转嫁疾病与灾厄的禁咒,将所有的瘟疫引流到自己身上来。有他的守护在身,引到我身上的瘟疫便能消失于无形。”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掌管瘟疫与病痛的神明……安康之神,不,也许现在该叫他瘟疫之神,坎瑟斯。”宁泽川说。
“他竟不是个赝品?”女人偏头笑。
“所以,当时你们失败了?所以才有了如今仍然在流行的蔷薇花疫?”
“不,我成功了。”她冷笑,“那一日,他将一个黑色玻璃瓶递给我,让我装入自己的一束头发,便可以不死。我从不知道,他竟比我还要了解黑魔法。”
“可是,在我施展完禁咒之后,他失踪了,留我一个人……一个人在那间屋子里,世间的所有瘟疫纠缠于我身。我从未经历过那样强烈的黑魔法反噬的痛苦……最后,是镇民们赶来,砍下院子里的蔷薇花藤,缠绕住我,将我投入大火之中……”
“他们说,他们烧死了一个女巫,从此再也不会受到肮脏的瘟疫的困扰。”女人说,“主神大人,您觉得,他们说得对吗?”
不知何时,周遭的蔷薇花静静地凋谢了,连同女人身上的一起。
空气凝固,宁泽川嗅到一股糜烂的臭味。
“当然不对,”他冷静地低声说,“你是他们的恩人。”
蔷薇花枝又开始乱颤,女人笑得打不住,身上盛放的蔷薇却一朵接着一朵,渐次凋零:“无论您是否愿意相信,蔷薇花疫与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您愿意救赎我——黑死镇外的蔷薇花丛之中,埋藏着一个黑色玻璃瓶,里面装着我的头发。将那个玻璃瓶打碎,我将获得自由。”
“它来了,您必须得离去了,我的主神大人。”
“它?坎瑟斯?”宁泽川问。
“嘘。”她说。
宁泽川感到自己站立着的那朵蔷薇花舒展了花瓣,将他包裹住,向着花海外围移动。而那股腐烂的怪味,被隔绝在外。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宁泽川迷茫了片刻。
他回到了夏利家的客房里,眼前是一张放得巨大无比的人脸。
方才还在昏迷的那个男人悬在他侧上方,单手撑在他枕头边,暗蓝双眸紧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两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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