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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日便是虞琅和陆星舟留在青榆府的最后一天。
也是花灯会的日子。
若说仙宗最大的盛事是弟子比试或秘境试炼,那么凡城最热闹的盛典就是节日。
昨夜虞琅的金丹劫引来区域的雷雨,潮湿的空气中悬浮着无?数细腻的小水滴,当阳光涌出,天边就现出两轮巨大的彩虹,如仙桥从城东跨到城西,笼罩着散去耳中虱阴霾的青榆府。
百姓们喊着“天公作美哩”,更是打起百倍精神妆点街道,一步一灯,三步换景,好不热闹。
客流如长河,比肩接踵漫步在青榆府。
虞琅等人来到大通宝楼清除耳中虱和妖貘的魔气残余时,正看见围在客人中团团转的朱掌柜。
他精光闪烁的眼下挂着厚厚的眼袋,本就疏淡的眉毛似乎耷拉得更低,嘴角的笑意像是突破了层层阻力,才勉强撑起一个弧度。
晏齐昨夜已经将事情与朱掌柜分说清楚。
幻境散去时,朱掌柜看着老夫老母旧屋中蒙尘的牌位和香案,知道从前所见都是心中不甘不舍的梦幻泡影,其中惘然苦痛无?法言表。
可一夜恸哭后,日子还要?继续。
朱掌柜到底明事理,对伏星仙宗一行人并无?怨怼,只是感恩致谢,送了不少?翡翠珠宝,最后将一个漆黑木盒子送给?了虞琅一行。
据朱掌柜说,那盒子是他救过的一位修真者送给?他的,可惜他一介凡人并不能打开,如今正好送给?各位仙长。
虞琅送了朱掌柜几株能安神愉心的灵株,这才跟着陆星舟等人离开。
她打开那盒子,发现这乾坤盒中装着的,正好是原书中提到的两万上等灵石。
晏齐少?年心气,高?兴地多吃了好几张大饼。
反观邱之纬,则悻悻地抱剑靠在一边。
他的全部贡献就是陪朱掌柜聊天,四?舍五入就是无,当然没脸要分这些灵石。
自大通宝楼出来,晏齐因明日就回伏星仙宗,忙着与青榆府的好友告别,邱之纬说要?回去打坐修炼,陆星舟也借故离开,最后只有虞琅自己在街上闲逛。
虽然在原书中,落到方清菡和邱之纬手上的两万灵石,现在全都归到了天玑峰,虞琅一门摆脱了绝对贫困。
再者,虞琅还在青榆府捡了慢慢一乾坤袋的灵宝。
但想着朱掌柜的强颜欢笑,和他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虞琅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所以她大胆地掏出积蓄——
斥巨资买了五把舒服的躺椅,十?盒特色糕饼,二十?斤各类茶叶给郑雅达;
又眼都不眨一下?地买了各种孤品话本和青榆府特产皮鞭护理膏给虞虹岚;
然后兴致勃勃地抱着美大白去街尾铁匠铺定制了十?几个无声铃铛,再气喘吁吁地抱着胖大白去街头绣房绣了十?几个桃花、含羞草、小蝴蝶等项圈。
最后,虞琅为难地想该送给?陆星舟什么。
小师兄不缺灵石,又见多识广,虞琅实在想象不出他会缺何物。
所以,她最终买了五十?斤肉厚核小的红枣。
因为小师兄经常犯病吐血。
红枣补血。
忙完这些,日头已落,下?弦月给?云层勾画出淡金色的描边。
人间比天上更加热闹。
河里摆满了许愿的橘子灯和小灯船,错落的高?楼尖顶缀满五彩灯石,青瓦上用灯线描出锦鲤灯、莲花灯、锦面走马灯的形状,街道两边摆满了卖花灯和猜灯谜的摊位。
间错几个点心铺、茶寮给?来来往往的游客提供落脚处,那茶碗做灯笼状,糕饼也用蜂蜜调的黑芝麻酱写着吉祥话。
来往的孩童嬉嬉闹闹,摔倒了也不知疼,笑嘻嘻地追着伙伴又跑了;
老翁掐了一朵鲜花,别在拄着拐杖的老妪的白发上;
郎君拿着风雅的折扇,或刚淬的佩剑,女郎则穿着最漂亮的新衣,共襄盛事。
可纵使来往人再多,也有不少?人看着那一身月白衣裙的高?挑女郎。
——“好俊的小娘子,不知是哪家的女郎?”
——“总归是大户人家,等闲小户可是养不出这样胖这样水亮的猫哩!”
众人眼风所至,虞琅抱着大白,让大白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
她侧脸蹭蹭大白毛毛茸茸、肉绵绵的脸颊,又心满意足地叼着冰糖草莓,一人一猫饶有兴致地闲逛着。
虞琅走过喧闹的酒楼,看了看沸腾的灯谜赛,路过一间不起眼、闭门不开的小铺子,又往河边去。
她没有发现,在那其貌不扬的铺子后,浓黑的魔气翻涌几欲冲向街道。
陆星舟的视线透过门板,望着街道上抱猫少女飞扬的白袍,良久才看向身侧跪地的魔族。
那人黑色的兜帽落在肩上,一双与年轻不容不符的嶙峋的、枯柴似的手抱拳过头,瑟瑟发抖。
单相笛抬起的红瞳中满是尊敬和畏惧,苦劝道:“尊上,五万大山同胞群龙无?首,严凌霄放松了警惕,现在正是您回到魔域统帅群雄的好时机啊!”
陆星舟又侧头。
他现在只能看得到少女的背影。
大白用肉垫扑缠少?女的头发,少?女就不厌其烦地伸手去抓大白的肥手,然后一人一猫就在街边打起了咏春。
他低笑一声,看向跪地的魔族,淡淡道:“还不是时候。”
单相笛转动红瞳,看向门外,皱了皱眉毛,犯颜直谏道:“尊上,那女修不同寻常,必定有异,说不定是严凌霄和郑雅达派来监视您的!”
他声音因激动和仇恨而变得颤抖和尖锐:“您忘了我族如何血流成河的吗?修仙的混蛋连孕妇都不放过啊!您忘了冯家的混账东西是怎么让您经脉寸断的,严凌霄那个伪君子又是如何利用您镇压那废物仙宗的魔气吗?您忘了,我可忘不了!大业未成,您不能有弱点!”
单相笛停了停,终于咬牙道:“该杀则杀啊尊上!若您不舍得,属下?可以替您解决。”
万仞剑气到阴阳怪气:“杀杀杀杀傻O吗?!单相笛个老糊涂!魔族的事情跟虞小友有半文钱关系吗?主人,他在教你做事?”
而陆星舟点了点万仞剑鞘,眼瞳闪过猩红,凉声道:“我说了,时机未到。”
单相笛还要?再说什么,竟突得被一股蛮横魔气压住后脖!
他双手扣地,好不容易才颤抖着支住身体,正咬牙苦撑,就听他那年轻的尊上说:“谁敢动她,先好好想想打不打得过我。”
语毕,那白衣魔修已经推门而去,徒留单相笛讷然片刻,才苦笑着摇摇头,化为热闹街道中的阴影,引决向那遥远的五万大山而去。
而此时,陆星舟正按着万仞剑,闲散地跨坐在城中最高?的屋檐之上。
陆星舟看向繁华的城镇,眼中闪过鲜血和悲号,终究平复为虚伪的笑意,娴熟地停在他的眼中。
他忽得觉得,今天是难得的好日子。
月光明亮,也照的进五万大山深处,他经脉中没有那狠厉的剧痛,也有闲心看看凡城。
修士目力极佳,陆星舟看着高?树垂满灯绳,如璀璨流星刮落花树,几个女郎红着脸,你推我搡地将写着心上人名字的红绸绑在树上。
而抱着白猫的白衣少?女站在外围,凑着头看热闹。
她也要?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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