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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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三人乘坐飞舟西行，于两日后的傍晚到达了位于中州王朝的落河镇。

落河镇是落河学府对外的唯一入口，平日里是个十分安宁平和的小镇，如今却因为落河学府开府考核的缘故，修者如云，皆是来此赴考的年轻修者，十分热闹。

以至于萧崇琰三人辗转了五六家客栈，均被告知并无空房，直到月上中天，万家灯火尽数熄灭，才被他们找到了一家仍有空房的客栈。

很巧，只剩下一座院落，刚好够他们三人入住。

客栈名为“有来”，掌柜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年纪看着很大，精神却很好，得知他们傍晚才来到小镇，很是惊讶。

“开府考核已经开始了大半个月，如今一百张落河券只剩下五张，却还有近千人争夺，哎呀你说你们……”掌柜一边替他们打开院门，帮着点上灯火，一边絮絮叨叨，“你们怎么能来得这样晚？”

页安陷入沉思，良久没有出声。

萧崇琰倚着顾璟昏昏欲睡，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呵欠，闭着眼睛含糊地说了一句：“不是大事。”

顾璟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萧崇琰的后背，瞥了眼掌柜，仿佛在说：“废话真多。”

“抱歉、抱歉，是我打扰你们休息了。”掌柜顿时明白过来，笑着告辞，临走前多看了顾璟一眼，又说道：“考核规则每间屋内都有，祝各位好运。”

页安起身送掌柜离开。

萧崇琰与顾璟各自回屋。

众人歇下后，已是深夜，院中万籁俱寂，却有一道声音出现在萧崇琰屋内，笑呵呵说道：“即便进不了落河学府，在小镇各处走走，也不枉来此一趟，你说是也不是？”

屋内一片安静。

萧崇琰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到。

—

萧崇琰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他们住的院子有扇后门单独通往外界小巷，此刻院门紧闭，那些吵闹声却穿透院墙直刺而来，吵得他有些头痛，神色顿时便有些不好。

他面无表情地坐起身，取过塌边温着的药喝了，慢慢吃完两颗蜜枣，这才勉强压下心头杀意，走出屋外。

院中，顾璟正坐在石桌边看书，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外界干扰。

顾璟身前的桌上放着一把长琴，有个银色的小人在琴弦间欢快奔走，拨弄出不成调的音节，见萧崇琰走来，顿时停住身形，一本正经地按起琴弦。

萧崇琰摸了摸小人的头顶，眼中露出些许笑意，然后他看向顾璟，眼神很是不满。

你在院中坐了这样久，就不知道解决院外那些烦人的家伙？

顾璟接收到萧崇琰质问的目光，不紧不慢放下书，神情很认真地问道：“那都杀了？”

萧崇琰：“……”

他在顾璟身旁坐下，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这时“哐当”一声巨响，穿着青衫握着纸扇的页安一脸阴沉地踏出屋内，周身低气压宛如实质，清晰可见。

起床气严重的读书人看到院中无所事事的两人，重重冷哼一声，低声咕哝了几句，隐约能听出“我就知道”“这两个大爷”等字眼，然后便径直走到院门边，一把拉开门，院外对峙的场面顿时出现在三人眼前。

准确来说，是一群人欺负一个魔族少年的场面。

那围攻一方的六七个人类少年下手很有分寸，专挑最吃痛却不显伤痕的位置攻击，一看便是做惯了这种恶事。

而那个魔族少年却沉默不语，明明额角红色魔纹间魔气流转不息，显然情绪很不稳定，但不论其他人如何冷嘲热讽，却也只是一味闪躲，并不攻击。

这避事一般的应对无疑引来了更刺耳的谩骂与更狠辣的攻击。

“不是说魔族最为善战吗？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竟然敢和我们郝少爷抢落河券？教训你也是为了你好，懂吗？”

那魔族少年抬眼看了看他们，没有说话。那些少年却不肯就这样放过他，有人一脚将魔族少年踹翻在地，踩住他的肩膀，嗤笑道：

“和你说话呢——你是哑巴吗？”

“好了，停下。”

这时有人在人群最后开口，一个神情阴郁的少年越过众人上前，居高临下望着狼狈不堪的魔族少年，眼神轻蔑。

“你这不知哪里来的蛮人，也配和我争？我郝汪今日若不计较，今后郝家脸面便无处可搁。”

说话的少年便是那被众人追捧的郝少爷，锦衣华服，人模狗样，说出口的话却十分阴狠歹毒：“听好了——只要你磕头赔罪，再废去自己的一身修为，你害我落河券被毁一事便算了结。”

院外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跪地磕头，自废修为？

若前者不过只是一种侮辱，那后者便是要彻底毁掉这个魔族少年的道途！

不过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竞争一个落河学府的名额，原就是各凭本事，能者居之，这群少年竟然要如此恶毒地毁去他人前程——

然而在场诸人却非但不觉得此话太过分，相反还大声叫好起哄，冷嘲热讽地要那魔族少年低头屈服。

“小子，你现在跪下爬过来，为我们把靴子舔干净，说不准郝少爷心情好了，还能多赏你磕几个响头，也算你是小子祖上积德！”

面对这般羞辱，魔族少年只是安静站在一旁，半张脸落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神情，只有额角魔纹开始频繁闪烁，魔气渐盛。

这时一墙之隔的院内有人低低唤了声“页安”，随后一道毫不客气的嗤笑声便落在院外巷中，好不嘲讽。

“哟，这位汪汪少爷……啊不，狗少爷才对，”大清早被扰清梦，心情极差的页安冷笑一声，冲向自己看来的众人扬了扬下巴，语气神情傲慢至极，“那你们扰本公子清梦，是不是通通都该自废修为，自裁以谢罪？”

小巷内又是一静。

页安贵为清梧卫首领，久居上位，一身气度贵不可言。与之相比，先前的郝少爷也像是个不知哪里来的野蛮人。

更不用说他的出现无声无息，开口前巷中无一人察觉，显然境界比之众人高了不止一筹。

那个郝姓少年没有开口，神情阴晴不定，不过片刻，脸上竟然堆满了笑意，小心翼翼讨好道：“这位道友……”

“谁是你道友？你也配？”页安“唰”得一声打开折扇，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