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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得靳平安又冲了过来,靳玉想也不想地?答道:“让他们呆一起!我待会就来!”靳平安被凶得一愣,一缩脖子,忙不迭跑走了。
靳玉也长吐出一口气,长长的睫毛垂下。盯着茶水中倒映的自己看?了良久,终于开口道:“唐寅,我要走的事,与你无关。”
“这事,是我很早以前就做的决定。”
唐寅看?着她,未置可否,只是道:“你还在生?我气。”
靳玉轻轻的笑了,垂下眼帘,语气有些无奈:“我怎么可能?不生?你气?我起初那么喜欢你。”
唐寅心头蓦地?一沉。
“你还记不记得,你头一次同我表白,是把我堵在墙角那儿,同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个男人也没关系。还说?,是唐寅想跟靳玉好。”
靳玉笑,拿食指戳了戳脑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你骗了我。原来那时候,你是知道我不是男儿身的。我以为?这便算完了,没成?想……”
她一顿,一掀眼皮,看?向了唐寅:“还有第二?重谎言呢。连那句‘是唐寅想跟靳玉好’,也是假的。实际上,你是想说?:我想让你喜欢我,然后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是这样吧?”
“其实你是不想跟我好的。”
唐寅手握得更紧:“不是……”
“是。”靳玉横了他一眼,笑容几多无奈,“但也罢了。俱往矣,反正我也不在这呆了,这里的是是非非,便也这样吧。”
说?着话?,靳玉起身,便要离开。
唐寅见着她走,心头莫名一跳,几乎下意识往前追了一步:“靳玉。”
“嗯?”靳玉回头,看?着他。
唐寅同她对视着,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唇微启,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靳玉等得不耐烦,抿唇一笑,摇摇头走了。
唐寅目送着她离开,心头却一寸寸沉了下去。他刚刚叫住她,其实是想说?,他或许是喜欢她的。
但看?着她那双过分澄澈的眸子,不知怎么,他竟说?不出口了。
。
八日很快过去。瓦肆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
水牌早早地?便挂了出去,说?的是今日不仅是演出项目丰富,更要紧的,还有一项压轴的——靳玉唐寅、李成?蹊的群口相声!
众人一看?这阵仗,登时便来了兴致。争相恐后地?买票,想来瞧一瞧新鲜。
唐老夫人也听说?了此事,险些一口气没上得来。缓过劲儿来了,又忙叫孙嬷嬷去买了票。
到得这一日,唐老夫人也早早地?来了,坐在角落里,焦急地?等着这演出开始。
而等着这场演出开始的,远不止唐老夫人一个。
徐经听得这事传开,也乔装打扮一番后,混进了这瓦肆来。昨个儿他便去找了唐寅,本说?是再游说?唐寅一番,叫他直接跟自己进京。
哪晓得,唐寅竟直接给了他最后通牒——今日来瓦肆找他。演出结束,徐经若是将账本给他看?,那么他们即刻便进京。
重叹一声,徐经还是落座下来。
他目光四?下一扫,眼见得唐寅走来,黑眸陡然一亮。却不想唐寅只看?他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唐寅正领着一位老者入座,慢悠悠说?道:“苏先?生?当心。”
苏穆龛落座,也跟着微笑:“劳唐公子费心了。”顿了顿又道,“唔,今日这场面?办得大。”
“京城来了位大户,自然是得好好操办,备份厚礼的。”
唐寅淡声说?着,忽地?一笑,冷冰冰地?看?着苏穆龛:“自然,这再大的礼,都比不上苏先?生?送我的那份大。”
苏穆龛一听这话?便乐了,“老朽只不过是将实情告诉靳姑娘,算不得什?么大礼。你们若当真有情,自然能?熬过这场风波。”
唐寅胸中闷着一口气,到底没发作起来。
苏穆龛又笑叹道:“不过唐解元,你同老夫人囚禁老朽这么久,老朽若不还一点礼回来,其实也是说?不过去的。”
唐寅冷笑,心里倒也是料到的,当下便也自嘲道:“原来是一报还一报。”
话?音方落,便听得一阵丝弦款动。
靳玉领着一众艺人及学?徒,穿着大褂便接连上了台。
一时间,这台上浩浩荡荡的,竟站了三十余人。而靳玉一袭水红大褂立在前头,微微一笑后,扬声便道——
“这演出开始前,按理说?该来首小曲小调。咱行话?啊,叫开门柳。”
“今个儿,我领着我们瓦肆这群艺人,便给大家伙来上一曲。”
丝弦又响起来。靳玉起了个头,领着诸位奉上了一曲她唱过的大实话?。
唐老夫人坐在下头听着,视线本凝在唐寅那儿,忽地?听着台上唱了一句“满堂的儿女留也留不住,一抔黄土雨泪纷纷”。
她心头忽地?一震,朝台上的靳玉望了去。然而眼前浮现的,却是唐梓的音容相貌。
其实自打唐寅进京后,她独自呆在唐府中,便总免不了回忆先?前发生?的种种。
越是回忆,便越是觉得自己这辈子失败透了。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祖母——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做一个合格的祖母。
她只是想她的孙儿,都长成?她想要的样子。
在她这么想着时,台上的表演已上了好几出。待她再回神,已到了这最后的节目。
台子上,靳玉一袭水红大褂,悠然走上了台来。走在她旁边的,是一袭靛蓝大褂的李成?蹊。
唐老夫人一见这情形,不由?皱起眉来。
虽说?她打心底是不愿看?到唐寅一个读书人上台的,但这水牌都写出去了,如今又不见他上台,唐老夫人心里不由?有些不忿——这是逗唐寅玩呢?
正想说?,台上也谈起了唐寅来。
“给大家伙打个招呼。”靳玉笑吟吟的开口,“站我旁边这位呢,是我搭档,咱俩是合伙说?一段相声。”
说?着话?,靳玉朝李成?蹊看?了一眼去,见他一副跟谁欠了他五百两银子的形容,不由?啧了一声:“您这是什?么表情啊?”
李成?蹊哼哼道:“没怎么,就是吧——我猜大家好估计跟我想的一样,你怎么最后叫我来捧,而不是让唐寅来啊?”
又嘿地?一乐,贱嗖嗖的问道:“您给交个底吧,是不是没看?上他?”
“谁说?的?”靳玉那眼睛登时就瞪大了,“人唐公子一表人才,有我看?不上的份儿?”
“那我明?白了。”李成?蹊嘿然一笑,“原来你是看?上我了。”
台下哄笑,跟着嘘声。
靳玉又好笑又好气,白眼一翻道:“你省省吧。我就是跟他真掰了,也不可能?看?上别人。听过一句话?嘛?”
清了清嗓子,立刻吟诗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李成?蹊:“哟呵,他这是巫山?”
“人那是沧海。”
“合着就不是人。”
“……”
台下又是一阵乐呵。靳玉气不打一处来:“会不会说?话??人就算不是人,那也是小神仙一样的人物。”
“再者说?了,人那可是才子,就我刚刚那句诗,他要是在这儿,他必定能?接上下句来!”靳玉冷笑一声,瞥向李成?蹊,“哪像您啊,就知道说?什?么是人不是人的。”
李成?蹊气闷:“甭嫌我没文化。他人不在这儿,你就只能?跟我搭档,这么凑合着明?白吗?”
“嘿,他要在这儿我立刻把你给换了你信不?”
“跟你说?他来不了——”
话?音未落,台上登时一阵轰响!
起哄的,哄笑的,简直快把这房梁给掀了!
靳玉同李成?蹊忙回头看?去,只见唐寅穿着一身皓白大褂,负着手,正慢悠悠从幕帘后走出来。
走到靳玉身边来,他停下,扬眉一扫二?人,似笑非笑地?发问:“在说?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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