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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玉再回到瓦肆时,李成蹊已经备好了一切。靳玉也不多话,伙同?着如意班便一同?向京城去了。
这一路上风雪极大,靳玉身子骨弱,直缩在被褥中睡觉。醒来时也听着李成蹊介绍他们要去的这户人家。
这一户说是京城里的大户,名叫祝平康。财大气粗,一出手便要震得整个京城抖三抖。
去年如意班曾去祝家演出过一次,且不说这原有的演出费便不低,就是祝平康后头的打赏,也够得他们吃一年的了。
李成蹊琢磨着,他们这回跑一趟,所赚恐怕也不会低。
而?事?实也诚如李成蹊所言,他们一抵达京城,祝家便派了家丁来接。上好的厢房给他们备着,丫鬟婆子也是配备齐全。
他们登台演出后,祝平康更是惊为天人,不仅给他们赏金万两,还想留着他们在此久居。
“诸位手艺自不消说,最要紧的,是这形式新鲜,但不知……有没有想法将瓦肆开在京城来?”
祝平康乐乐呵呵一笑?,端的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钱的问题若是困难,在下完全愿意给诸位出资!”
如意班的也都双眼放光,纷纷朝靳玉看了过来——毕竟靳玉才是他们这班底的老板,万事?还是得由老板做主。
而?靳老板么,如今也自然心动,只不过心动之余,还是婉拒了。
“祝老爷这意思,是想出资我们开分?店?”
靳玉微笑,沉吟了一阵后道:“承蒙祝老爷厚爱。但兹事体大,开分?店也不是我一人可以抉择的。这事?与瓦肆同?其他艺人也休戚相关不是?”
祝平康瞬即明白过来,呵呵一笑?道:“也好,也好,你们回去商量商量,若是都愿意,便来京城发展吧。”
靳玉扬眉谢过,隐隐也觉得,祝平康请他们来这一遭,好像本也就是为了来验验货,好商量合作?将店开到京城来的事?。
不过兹事体大,她本也觉得要同?瓦肆中其他艺人商量一番才好的。
如是思量着,靳玉婉拒了祝平康后,也同?如意班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她本有心去看看唐寅,但想到苏穆龛同?她说的话,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几不可闻一叹,却听得院外姑娘们的议论声传了进来。
“……诶诶,听说了吗?今个儿那批作弊的都被判了后,放出来了。”
“怎么可能没听说?我还听说了,有个叫唐寅的,本说是卷子答得很好,分?明是状元的料,结果好嘛——是提前买了题的!”
“说是他托那个什么徐经买的。噢不过,那个徐经跑了,现今都没抓到呢。”
……
房内,靳玉正收拾着包袱,闻言只觉一股凉意从头漫到了脚。
所以说,一切还是照历史记录的那样发生了吗?他还是,被这次舞弊牵连了?
心头陡然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登时在心头蔓延开来。几乎下意识的,她搁下包袱,匆匆跑出了祝家府门。
彼时日头正盛,晃得人睁不开眼。靳玉匆忙招了辆马车,便向着大牢赶去。
诚如那批姑娘所言,正有一群囚犯缓步从大牢走出来。想来,正是那批因作?弊被查处的学子。
靳玉素手不由攥紧,下了马车后,走到树荫下去。
她目光匆忙的从这群人面上扫过,心头更是莫名涌上一阵慌乱。
唐寅,应该,也是在这一批里头的。
然而人群渐渐走得零星,靳玉却仍是没找到唐寅的踪影。她手心不由捏了把汗,正要离开时,却见着一个清冷的身影,缓步从牢里走出来。
几月不见,他好像瘦了许多。
不过他面上仍旧是那样,不悲不喜,虽穿着囚衣,然气质淡然如水,不见丝毫狼狈。
唐寅缓步朝前走着,没有注意到树下的靳玉。
靳玉捏了把汗,也悄然跟着他走。
其实当初她阻拦唐寅进京时,便是想过这一天的。
她那时想,她并不是一个多浪漫的人,相反她市侩实际,唐寅若是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她恐怕并不愿意同他一起去扛。
想是这么想,但耐不住心里喜欢这个人。所以她后来便想,他若是留下,同?她一起在吴县。一起做做生意,她也是愿意这么同?他白头到老的。
后来他还是要去,她便又转了心意,心想,那么他们便到此为止吧。
可惜,怪了。怎么也割舍不下。
到得如今这时候,靳玉看着他清冷的背影,忽地觉得以前想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其实没想过要真正同他分?了。她只是不想他去受那些苦。
轻轻吸了吸鼻子,靳玉迈步正要上前朝他走去,却听得一阵风响,一个黑衣人飞跃过来。
靳玉忙不迭躲到树后去,探出半个脑袋去看。
只见树林深处,那黑衣人半搀扶住唐寅,低声道了句:“唐公子,您受苦了。”
靳玉凝眸朝那人看去。
她好像,见过这个人。似乎便在朱祐樘身边。
噢——是那个叫珲春的暗卫。
……
靳玉回祝府时,已是黄昏时分。
李成蹊他们早已收拾妥当。一见她回来,便拉着她上了马车,朝吴县回去了。
回吴县的这一路上,她一时不察染上了风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子一会冷一会热,喝了几副药下去,都没什么作?用。
回了吴县,她更是一头扎进被褥中,彻底昏睡过去。
迷迷瞪瞪睡了五六日,风寒虽仍没好全,但人总归是有了些精神。
也就是在这几日,唐寅回了县里来。
“唉本以为唐寅会衣锦还乡的,没成想啊……唉。”
瓦肆里,老先生坐在台上,捋着胡须叹息道:“一步错,步步错。他万不该就是去上京赶考了,更不该的,便是走了邪路,去买什么考题——如今可好,被终身禁了考,回来也是狼狈至极。”
“偏生他去赶考前,又跟唐家掰了。如今么,便是功名落了空,有家不能回,只能寄居在好友徐真卿家中。”
靳玉默默听着,睫毛微动,步步朝瓦肆外?走了出去。
徐真卿,她是知道的,唐寅走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常来瓦肆,甚至是李成蹊同?她表明心意时,他也插科打诨地来拦过几遭。
是以如今她去到徐家,徐真卿没什么意外,很自然地给她往里一指。
“前头那个院子。唐兄在里头呢。”
靳玉便也往前走。院子里开着腊梅,唐寅穿着灰白的狐裘,背对着她负手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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