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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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散去，好似眼前就只余下天地间程原一个人。他听见耳畔有微风刮过，包裹着程原低沉的嗓音，和着自己叫嚣着的心跳声。

砰砰砰——

孟星乔吞咽了一口唾液，终于听见了旁人的响动。一切的一切又回来了，他面前也鲜活了起来，不再是唯有程原一人了。

他晃了晃脑袋，揉揉鼻子说道：“程原哥你太强了！着实是因为你气场太强了，让我实在是受影响。不过现在好啦，我没事了！”

他现下只觉得刚才恍惚一瞬，经历了太多，一时间让自己有些消化不了。

他只得心中万千思绪，不知道该怎么言说，只能抿着嘴掩着笑，把这茬应付过去。

孟星乔从程原的位置仓皇脱身，就立马寻了个庇护所，找到了丁导说道：“丁导，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顺嘴就加了句台词。”

“没事。”丁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加的挺好，挺符合人设。而且程原节奏也没被你带跑，对你俩我还是挺放心的。”

孟星乔讪讪一笑，环顾了下现场形势，还是没有法子一直跟在丁导旁边，他戏份还没拍完，只能回去。

下了戏，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虽是他们两个的演技优异，也耐不住这个场景下一直需要断断停停地去调整位置和摆设，确保不会穿帮露怯。

等真收了工，大家都已经是困得不成样子，孟星乔也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挤出些泪水来，他蹭了蹭，歪倒在一边。

小麦早就趴在桌子上等他等到睡着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小麦跟前，一屁股也坐了下去，倒是把小麦惊得蹦了下来，护着脸说道：“别打我，旁边就是孟星乔，揍他！”

孟星乔：“……？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小麦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乔乔？啊，乔乔你完事了？那我们是不是能回去睡觉了，我困死了，在这趴着睡又冷又硌的……”

孟星乔深吸了一口气，状似苦口婆心地说道：“小麦，你瞧瞧人家的助理都是什么样的，端茶倒水递衣服。可是你呢？”

小麦瞥了一眼别家助理，反应迅速，立马搀上了孟星乔，说道：“可是我困啊，而且乔乔最好了，一定不会怪我的。”

孟星乔叹气：“是的，走吧。”

《夜沉歌》的拍摄，已经接近了尾声，从冬天到春天，眼瞅着天气愈发得炎热起来，大家对这个呆了四个月的剧组，也都是有些恋恋不舍的。

梁秋词的戏份已经杀青，回到了B市，他现下又进了一个新网剧小言剧的剧组，饰演男主角。这倒是和他上辈子的路数一样了，兴许命运线也在修正自己的计划，让一切都回归正途吧。

孟星乔的戏份其实也已经杀青了，但是他还需要补拍一些特写镜头，就还是留在组里面。

他暂时也没有什么新剧的准备，只希望能靠《夜沉歌》拿个奖，稍微再沉淀一下演技。

想来香榛电视奖的奖项递送，也就是在这几个月了。正好赶上《夜沉歌》暑假黄金档播完，流量与人气都能跟上，刚巧碰着年底的香榛奖评选。

孟星乔把美梦一收，伸了个懒腰，看着棚里面在补拍特写的段正然失了神。

其实剧情出现的偏差，又岂止程原一个。

本来上辈子，在这个时候，合该是段正然和梁秋词干柴烈火一触即发的时候，却没想到这辈子竟然到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未曾在一起。

段正然抬眼便瞧见，孟星乔撑着下巴看着自己，脸上莫名有些烧得慌。

这感觉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他看着自己这个妆造的镜头似乎全了，便同副导演说了一声，就到了孟星乔面前。

“星乔，你什么时候回B市？”

孟星乔听他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啊？怎么了？哦哦，我大概下周吧，最近也没什么工作，回去也就是在家里蹲着，还不如在剧组再等等。”

段正然有些窘迫，原来孟星乔只是失了神。他拉开孟星乔旁边的椅子坐下，说道：“我也是，准备再等等。”

孟星乔撑着脑袋的胳膊放了下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小臂。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又是不由感慨，段正然这个佛系的性格，真的很边缘化，让人不怎么留意他。

他忍不住问道：“正然，你和秋词怎么样了？”

段正然脸上表情一滞，下意识地摸了下下巴，说道：“做朋友挺好的。”

孟星乔皱皱眉头：“可你之前不是这样想的。”

“现在是就行了。”段正然看着孟星乔，心思动了动，又说，“就这样，挺好的。”

他似乎还有话语憋在心里，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孟星乔叹了口气，抠着手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副导演喊他的名字，让他去将特写补拍了，这才算是将他从这尴尬的气氛中捞了出来。

这些个特写镜头，只是用来穿插在片段之中，倒也不必搭配上对手戏。如果非要酝酿情绪的，会有工作人员在旁边提着词。

孟星乔拍的很快，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就收工了。他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臂膀，顺手拍醒了在一旁点着脑袋打着瞌睡的小麦。

小麦迷迷糊糊地帮孟星乔拿了些东西，一起坐车回酒店。

他撩着窗帘看着外面的景区，一直说要去，可拍摄工作紧张，他又时常得去片场晃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看上。

落日的余晖擦着远处的山景，全然投映在了他脚下方寸的湖水当中，漂亮得不可方物。

孟星乔叫停了司机，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下了车，对小麦说道：“帮我在这拍几张照片吧，回头发微博。”

小麦自然而然地从车里拿出个单反，调整角度替孟星乔咔嚓了几张。

也亏得小麦学过那么几手，作为个助理她还是有用的。

漂亮的景色加上漂亮的人，出来的照片更是p都不用p。

小麦给孟星乔翻看着自己的作品，骄傲地说道：“是不是我还是有用的？”

孟星乔比了个大拇指，说道：“等会儿回去发给我，我发微博。”

“就只发微博？”小麦瞪圆了眼睛，“不给程影帝发吗？你可是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呢，你不想他吗？”

孟星乔弹了下小麦的脑门，说道：“你这个小脑袋瓜，每天好的不装，还乱七八糟瞎想那么多。”

程原这两天有个活动，必须要本人去，也没在片场。

孟星乔知道他只是嘴上对自己说着轻松许多，可到底心底空落落的，总不知道到底是缺了哪一角。

小麦揉了揉被孟星乔弹得地方，噘着嘴说道：“你说得对，我脑容量小的就只能装下这些了，这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保姆车停在酒店门口，孟星乔懒得回应她，就准备下车回房间撸肉肉。却被小麦揪住了衣角：“乔乔，我觉得还是程影帝好。虽然有时候程影帝对人都冷冰冰的，但是比之梁秋词、段正然，都好。乔乔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孟星乔一哽，他知晓自己心中应该明白的，但是他的脑内却将这一切都屏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歪头朝着小麦笑了笑：“我不知道。”

他说的似乎很笃定，可心中却有些慌乱。

孟星乔对着小麦嘱咐着：“等下记得把照片发给我，我回去先喂肉肉了。”

小麦瘪瘪嘴，见孟星乔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说道：“行吧，那我给你稍微p一下哈！”

孟星乔点点头，自顾自地上了小麦旁边的那部电梯。

刷开房门之后，他往沙发上面一歪，肉肉自己就跳了上来。似乎是感受到他情绪的不对劲儿一般，肉肉用小鼻子拱了拱他，在他胳膊旁边找了个位置卧下了。

孟星乔戳了戳肉肉愈发软乎的屁股一下，说道：“你往旁边点，这么胖，挤到我了！”

肉肉喵了一声，似乎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孟星乔捧着他的脸，把他一通地揉搓，直叫脾气过分好的肉肉，都忍不住用小尖牙去咬了他手指两口。

他便捏着肉肉的小脸，逗了肉肉两下。

收拾完了自己和肉肉，小麦修好的照片终于发了过来。

漂亮到了极致的少年站在余晖之下，他的身后是山青水绿。他低垂着眼眸，似乎心中有许许多多的愁绪，可他的嘴角却是向上弯起，便将那千愁万绪都化作了对爱人的思念一般。

孟星乔手指拂过自己的照片，兀自笑了笑。

然后便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己，“手滑”将这照片发给了程原。

过了两分钟他才回过劲儿来，撤回已是来不及，可若是说发错了就更刻意，倒是显得绿茶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肉肉说道：“我真是手滑。”

肉肉回头瞥了他一眼，那模样分明就是一点也不相信。

孟星乔拿着罐头威胁了肉肉一番，肉肉才妥协了，乖乖巧巧蹲在地上喵了几声。

他一直不时地看着手机，明明没到两分钟，他回头的频率却已经能赶上秒针了。

程原的信息终于在他第n次滑开锁屏之后到了。

程原：我后天回去。

程原：你哪天杀青？一起走。

孟星乔：下周吧，看进程。我是想着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就还是等到最后确定镜头都没什么问题了，省的像秋词这样还要回来返工。

程原：嗯，肉肉好吗？

孟星乔：它？它可太好了！吃嘛嘛香，刚还咬我来着。[图片]

他把自己手指上面已经浅到不能再浅的印子拍了下来，点击发送给了程原。

等他发送出去，才恍然惊觉，刚才程原根本没有对自己拍的照片作出评价。

屏幕那头程原没有急着回复消息，而是点开孟星乔的那两张照片，确定已经缓存了原图，点击了下载。他看着手机相册里面出现的两张照片，眼睛弯了弯。

他装模作样地拍摄了两张手边的照片，将孟星乔的照片放在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他满意地划去了相册，切回聊天界面，回复孟星乔。

程原：等我回去，教育一下肉肉。再这样，他的罐头就要减半了。

孟星乔看到消息，瞪了在一边舔皮的肉肉一眼，说道：“听见没有？你如果再欺负我，就没有别的罐头吃了。”

肉肉虽是不懂孟星乔话中别的意思，但是罐头一词，它还是听得明白的。立马毛也不舔了，从椅子上面蹦了下去，围着他的饭盆转了好几圈，瞪着一双硕大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孟星乔。

孟星乔睁着眼睛跟它互瞪着，终归熬不过肉肉的可爱，认怂一般地打开了抽屉，挑了一罐。

他举着罐头，跟肉肉约法三章：“以后就算我再揉你，你也不能咬我了！”

肉肉：“喵喵喵！”

它只是个小猫咪，它什么都不懂。所以它伸着爪子扒拉着孟星乔，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孟星乔，让他赶紧把罐头给自己开了。

那模样，就像极了他鼓着脸颊、瞪着眼睛看程原的时候。

孟星乔无奈，只得先去伺候了猫主子，半天才回来给程原继续回复。

孟星乔：是的！我刚才已经跟谈过了，我俩说话以后它不咬我，罐头还是管够的。

程原：嗯。

程原：等我回去。

孟星乔心中一动，蓦地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惶恐地起身转了两圈，舔舔嘴唇，还是没有回复下去。

他把手机锁屏之后，放在了一旁，盯着肉肉的大屁股发呆。

真的，一切都变了。

从程原开始，到梁秋词、梁优优，再到段正然。

所有人都因为自己的重生，而发生了改变。即使在他们的眼里，这才是正确发展的路线，可知道剧情的自己，却是了然这一切的更改。

他不知道命运线会不会处罚他，但是事已至此，他无法再挽回。

他只有继续硬着头皮往下走，寄希望于这辈子不会误了自己。

《夜沉歌》的杀青宴办的比《心瘾》更大、更热闹，上回程原去是添个喜庆、凑个热闹，这回就是实打实的一号主角了。

他跟丁导、梁优优、几位投资商与制作人坐在首席上面，孟星乔都要排到第三桌了。

孟星乔旁边坐的是段正然，特地换了座位过来，凑在孟星乔的旁边和他一起不喝酒。

他前两天许是一松懈，就开始有些闹起了病。如果不是丁导坚持，他都不想来这个杀青宴。

孟星乔咳嗽了两声，扯着自己的破锣嗓子，跟服务员要了点纸巾。

他凑到桌子的另一半，面对着墙壁，擤了擤鼻涕。

段正然推了一杯热水在他面前，问道：“没事吧，星乔？”

孟星乔摆摆手，把纸巾往旁边垃圾桶里一扔。他的鼻头红红的，似乎因为一直擦拭还有些破了皮，怪疼是真的。

“没事，我就是不能喝酒，不能吃那些个辛辣的、上火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桌子上面的烤羊排，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这么香的羊排，就这么不凑巧地赶上自己感冒发烧，只能吃糠咽菜。

他抬眼看了下程原那桌，并没有那么的乌烟瘴气，就算投资商在，也没敢对程原怎么样。

毕竟程原家世也在那摆着呢，能和天寰娱乐老板做同学的人，又会弱到什么地步呢？

孟星乔打了个哈欠，吃了药就是有些犯困。

他嘴巴还没合上，眼神便跟程原撞了个正着。

他急忙窘迫地低下头，伸手用筷子去夹最近的豆腐，可嫩滑的豆腐却像是不听他使唤一般，怎么都不愿意上他的筷子。

试了许久，他才把筷子往碗上一放，双手环抱在胸前，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气恼浮现。

段正然用一旁的勺子替孟星乔挖了一勺放在碗碟的一角，说道：“吃吧。”

孟星乔说了声谢谢，可他又不是真的想吃那块豆腐。

大家起哄架秧子，非要让程原一桌桌地敬酒，程原也不含糊，摇晃着酒杯便起了身，转了一圈到了孟星乔面前。

孟星乔一慌乱，手上就拿错了段正然的杯子。

他对着程原扬了扬，说道：“程原哥，我没法喝酒只能喝果汁。这一杯，我就敬你一直对我的照顾。反正我的是果汁，那我干了你随意？”

他举杯便要饮，却被程原拉住了手。

孟星乔弄不明白，皱着眉头看向程原。

程原朝着他手中杯子扬了扬下颌，说道：“星乔，杯子要看对了，别的更不能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程原：杯子要看对了，千万别拿错了。

孟星乔：啊啊啊，对不起正然。

程原：如果你真喝了，我不介意当场帮你洗洗嘴。

孟星乔：怎么洗？

程原：当然是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