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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周之南起后,她听到声音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见他正在系扣子。
“怎的又起这么早?”
“得去商会,你再睡会。”
阮萝如今是周宅闲散的大小姐,可她出身禁不住细究,再加上她自己也不愿意同沪上名媛社交,她们或是去看网球赛、喝下午茶,或是搞文学的平日里酸绉绉的互相讽刺,阮萝各个都融不进去。
近日她吩咐人买了画板和各式的颜料,周宅客厅宽敞,她就在那瞎画起来,弄脏了也会有人立即过来清扫。
“琴房空旷,怎么不去琴房画。”林晚秋披着披肩从楼梯上下来,便看到阮萝在那画的认真。
“琴房便是琴房,怎能画画。你让周之南再给我辟出来处房间,做画室也好。”
“你被他惯的越发没边际了。”林晚秋坐在沙发上,远远看她画的乱七八糟,但仍笑着。
阮萝是二百分的专心致志,颜色怎么调配都不是心中的那样,认真的很。
“听之南说,你最近常常问他我的事情。”
阮萝画笔掉在了地上,“你们俩感情这般好?他同你说这些。我可没把你收信的事情告诉他。”
“你不要怪之南,我也没怪你。只觉得你好奇,我便讲给你听。这些事情他断是没法说的。”
阮萝捡起了笔继续画,嘴里嘟囔着,“你别自作多情,我不是关心你,只是觉得周之南如今太过得意。”
“我要走了。”
阮萝不解,“你去哪?”
“同我表哥一起,许是去巴黎,要看他在哪教书。”
阮萝此时仍没明白,不解她怎好好的要同表哥一起生活,“你同你表哥……你?”
对上林晚秋带笑的脸,她霎时明白,表哥是她的心上人。少女善变,她又开始同情起周之南。林晚秋开始给她讲许久之前的故事,阮萝终于放下画笔,聆听林晚秋的晦暗往事,探寻她内心的暗伤连城。
当年晚秋同表哥冯沐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逐渐暗生情愫。那时候西洋经济思维开始注入上海经济,冯家不知变通,在大浪潮中被打了下来,家道中落。冯沐泽却是学者思维,喜好文学,对经济一窍不通。
本来两人到了年纪应该谈婚论嫁,此时林家是断不会允许的。且思想变了,那两年不时兴表兄妹结亲了,甚至有些刻意避免的意思。
战争改变了上海,也生生拆散了他们。
说到这里,林晚秋没有太多的忧伤,只轻轻蹙眉,那模样任是阮萝看了也觉得心疼。
“我不明白,母亲为何也不允,她同表姨自小便亲密。时间过了这般久,我知她同父亲的不应允的愿意你,只是仍旧难忍心痛。”冯氏破产,冯沐泽父亲跳了楼,母亲听到消息立马晕了过去。她把当年带的嫁妆变卖换了钱留给冯沐泽,跟着丈夫一起去了。都说看一个男人的品性,便看他会不会使妻子带来的嫁妆。她的丈夫再最难的时候,也没对她的嫁妆动半分念头。他是个好丈夫,只是未能适应新经济,成为了淘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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