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噩梦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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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白从京兆府大牢出来时，已经过了子时。

圆月依旧皎如明镜，可那散落的银辉，却让洛白莫名的觉得有些凉。

轻轻的抚了抚胳膊，洛白这才看向王路，“王管家，我要回客栈收拾些东西，义庄那边，还有画舫那边，就都交由你打点了，一定要快。还有，明儿我会去一趟醉红楼，也麻烦你帮忙安排。”

并非官身，洛白想要查验尸体和证物，并不算容易。

这些事都得王路出面打点。

明白洛白的意思，王路点头，“洛小姐放心，老奴会尽快安排妥当的，你且回客栈稍候。”

“有劳了。”

与王路分开，洛白就回了暂时落脚的客栈。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夜晟泽便离开了京兆府大牢。换下一袭紫袍，身着一身玄色夜行衣，蒙着面纱，他在暗夜里迅疾如风，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直奔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清元殿，东暖阁。

瞧着夜晟泽进来，皇上挥挥手，让贴身侍候的公公也退了下去。依偎在软枕上，轻轻的放下手中的奏折，他这才看向夜晟泽。

“今夜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臣得到线报，今夜工部侍郎宁远，会与人在沁芳湖秘密会见，或许与淮南的堤坝之事有关。是以臣才去了沁芳湖，上了画舫。”

“结果没见到宁远，自己反而陷了进去？”

“皇上恕罪。”

抱拳福身，夜晟泽的眼神也随之更暗了些。

世人只知道他是永亲王的独子，是这燕京城里最扶不上墙的纨绔，人人都说他风流不羁，是花楼常客，是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的败家子。可只有他知道，带着这样的一副面具，游走在燕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之间，暗地里为皇上探听机密，执掌龙霄卫，有多不容易。

可他没的选择。

生在帝王家，他的风流浪荡之下，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夜晟泽的脑海里，不禁闪过洛白的影子，她言笑晏晏，她说“你的一双桃花眼，虽然打着纨绔风流的幌子，骗了无数人，可骗不过我”。

那种被洞穿的感觉，夜晟泽记得。

很微妙！

心里正想着，夜晟泽就听到皇上开口，“调用人手，尽快把案子查清楚，从中抽身。之后你往南边走一趟，把淮南的事给朕查清楚。”

“臣遵旨。”

“还有，”声音微顿，皇上的眼神也更凌厉了些，“那个女人，你可查过？”

“皇上是指洛白？”

睨了夜晟泽一眼，皇上没有回应。

多年的相处，让夜晟泽对皇上多少也有些了解，看着皇上的模样，夜晟泽也能猜到几分他的心思。

不敢怠慢，夜晟泽忙开口回应。

“臣已经着人查过了，洛白出自鬼门谷，是鬼门谷谷主亲传的小弟子，通天象，善占卜，晓医理，习仵作验尸之能，颇有几分本事。半年前，鬼门谷谷主病逝，她出谷游历。三月前，她在荆州破了第一个案子，之后三月接连破获十六案，在民间有洛仙子之称。她在两日前来到燕京城，暂时在客栈中落脚，不曾与京城官爵王侯有任何牵扯。目前来看，她没有问题。”

“没问题最好，不然……你知道该怎么办。”

“臣明白。”

皇上做事狠辣果决，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成为他成就宏图霸业路上的绊脚石的。

洛白出现的突然，又偏巧在他调查宁远的事情时，跟他一起牵丝绊藤的扯进了柳如月的案子中，已然进了皇上的视线。若她没问题，一切好说，若她有问题，那她怕是难活着离开燕京城了。

想着这些，夜晟泽不禁又想起洛白说的“不违天道，不损仁义”的小忙。

他好奇。

不知她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

丑时三刻，平安客栈。

洛白收拾好东西，坐在桌边上等着。时间渐晚，她盯着昏黄的烛光，与有些昏昏欲睡。

恍惚间，眼前的烛光仿佛愈燃愈旺，逐渐蔓延，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凶残的想要吞噬一切。刹那间，洛白宛若又回到了那一夜，回到了那个封闭的小院。冲天的火光，无数人的挣扎，惨烈的哭喊……所有一切，一下子全都又回到了她的眼前。

她的耳畔，又响起了那道声音。

“草头火脚，宫阙灰飞，江山霸业，夕夜崩摧。上无青天明镜月，下无祥和满宫阙。鼙鼓动京华，兵火焚千家……”

凄厉的喊声，那么刺耳，那么瘆人。洛白的身子不由的哆嗦，也不知是夜色渐凉，还是她心中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