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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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评价母亲的时候说“缺少主见和勇气”，但虞双的表情却那么温柔。

翟允：“虞双高三的时候变化挺大的。他的转变是在他妈妈离世后……就事论事，他妈妈的死，和他是有很?大关系。”

……

“又又，我希望你自由地活下?去……去想去的地方……追求喜欢的人……”

“能和你说这些，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高三回来那段时间里，虞双只要稍微眯一会儿，都会做梦。

他会梦到年少的自己和母亲吵起来。那是很难得的，因为童年里，他妈妈温鹿是唯一一个会告诉他“你歇会儿，喘口气”的人。

她常常会在虞双扎马步的时候，小声地和他说“你爸爸来了我告诉你”，那时候年轻的女人眼里会出现狡猾的色彩，整个人都比平时鲜活许多。

但到了叛逆期的虞双开始质问她：“你为什么总在我受罚之后才袒护我？”

少年虞双觉得好不公平。翟允的爸爸妈妈会就“要不要把翟允关在家里学习”一事吵架，他爸妈意见不一的时候总会吵起来，翟允坐在沙发上听，结果总是双方各退一步，翟允终成?最大赢家。

“他又不会骂你，又不会打?你，”少年虞双质问她，“你为什么不指责他？”

然后女人会陷入沉默，这事儿不了了之。

高三他们还吵过一次。温鹿发现那段时间的虞双有点不对，开玩笑询问虞双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小女生了，虞双坦诚说“我喜欢男的”。

然后他爸怒了。他妈妈就在旁边看着，眼里的情绪好复杂，虞双不懂也不想懂。离家出走的前一天他又独自去了虞母的房间，他觉得难过，也需要发泄。

“你也觉得我不能喜欢男生吗？”

他妈妈避而不答：“你的爸爸和爷爷是总有苦衷的……”

虞双就在她房间里发脾气：“你们都有苦衷！你有苦衷，他有苦衷，我没苦衷，所以我要为你们的苦衷买单是吗？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冲他妈妈发过火，他冷漠道：“随便你们，你们开心就行。干脆你们再生个孩子吧。别管我了。”

然后他下?定决心，向翟允借钱，这一次他离家出走去了挺远的地方。他知道虞诚是不会赶过来找他的，但他没想到他妈妈会偷偷溜出来找他。

明明在他爸面前连话都不敢帮他说，却敢偷偷溜出来找他。

虞双会突然回家也不是因为没钱，是翟允联系他说他妈妈出了车祸。

虞母生下?虞双之后身体就不太好，出车祸之后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虞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怎么站在温鹿面前的。

他在病床边问女人：“你为什么出来找我？”

他妈妈说：“怕你真?的不想当我的孩子了。”

虞双不记得自己当?时具体是什么心情了，但他仍然记得喉咙好像塞了一块石头一样的感觉。那块石头又冷又硬，噎得他很?是难受，他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度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座石像。

说“对不起”的反而是温鹿。她说：“对不起，第一次当女儿，妻子，母亲……我哪个都没做好。”

她亲昵地喊他“又又”，说：“又又，我希望你自由地活下?去……去想去的地方……追求喜欢的人……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我都支持你。”

“不要难过，能和你说这些，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是因为你，我才能说出这些话，我憋了好久好久……”

虞双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但是那时候温鹿让他别哭，虚弱又不知所措地安慰他，最后他离开了病房。

他还梦到舅舅和他聊天，坐在午后的田野边。

他舅舅说：“你妈妈这个人……可能以前因为你外公外婆总管着我，反倒忽视了她，她越长越沉默、越来越内敛。好几次我欺负她，她都没敢和你外公外婆说。唉，现在想想，我那时候也挺可恶的。”

一个从小就受到忽视、习惯听从别人的女人，为了儿子跨出了最大的一步。

她会偷偷出去找我，或许是她一生第一次鼓起这样的勇气。

她是缺少点勇气，但是她把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虞双从来没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混蛋。

他越想越难过：“……你不难受吗？”

他舅舅“哈？”了声，“怎么这么说？”

虞双有点愤怒：“你看起来不像是难受的样子。”

他舅舅用力揉他的头：“所以说你是小鬼——”

接下来那句话他记了好久，“被人一眼看出来难受的是小鬼。成?年人的难受总是不为人知的，你懂吗，小鬼？”

……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趴在温鹿房间的床边。是痛醒的，因为他胃疼。

虞诚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吃这么点东西你是想饿死吗？”

“我看你也挺巴不得我死的，”虞双笑笑，“我死了你也不用天天生气了。”

虞诚把食物往他面前一放：“你有那个脸见你妈妈？”

“我知道我妈怎么死的，我清楚得很?。但我不想在你面前说。”

虞双靠着墙坐，一条腿曲起，“你当?初为什么娶她？你们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恩爱，你为什么要娶她？就因为我爷爷撮合了你们吗？传宗接代……你和爷爷的想法其实都挺畸形的，别再强加在我身上了。你看，你会有我这样的孩子，完全是报应。”

虞双其实很?擅长往别人心里捅刀子，这方面虞诚不如他。虞诚站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转身就走。虞双看着他的背影，心道：真?是造孽啊。

他抬眼看看母亲的画像。

我那时候为什么没说？

他想。

第一次当女儿，妻子，母亲……你都做得很?好了。

对不起啊。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都没敢看评论，哈哈哈，我害怕

明天就甜，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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