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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田走了很远后,想起狼妖狂野的身体还在沙滩上,她又赶紧折身回去。
当她回到沙滩上时,宿迟已经不见了,狂野刚醒来。
“我怎么会在这儿?”狂野揉着额角,脸上现出茫然之色。
麦小田走上前去:“我把你带来的。”
“你带我过来的?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印象。”
“别管什么时候了,你赶紧回妖界吧。”麦小田去拽他胳膊,轻轻就把他拉起来了。
狂野诧异地看了她眼,一眼看出她修为深不可测,已然超过了自己,但他什么也没问。
眼下这个小丫头,早已不是当年在妖界说书的小姑娘了。
狂野没问,麦小田自然不会主动解释。
她祭出飞舟,踩了上去,看向狂野:“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她手一扬,灵舟嗖一下便飞远了。
灵舟飞出小渔村,麦小田减缓了速度。
现如今,她也不知该去哪儿。
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容身之所。
无机死了,无法他们下落不明。
而苍凛……
想到他,心口仿若被人用力揪了一把。
她捂着胸口,闷闷的疼。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会让她彻底解气,可恶的男人,还真是……
看向西边太阳落下的地方,她将灵舟调转了头,朝西荒地界飞去。
虽然宿迟没说混沌深渊在哪,当然,就算他说了,以她现在的修为也去不了。
但通过水幕,她能感觉出,混沌深渊入口应该在西荒。
一望无垠的沙地,血染的胡杨林。
麦小田坐在干枯的树墩上,取出宿迟给她的蓝色珠子。
她将珠子握在手里,以灵力催动。
突然珠子脱手飞了起来,漂浮在空中。
蓝色珠子快速旋转,随即变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圆球,跌落至地上。
圆球里苍凛广袖玄衣,背身站在山巅薄暮下,仿若凛冬孤松。
麦小田心口一紧,想喊他,张了下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声。
圆球中的苍凛缓缓转过身,沉黑的眸子亮如寒星,唇边挂着浅浅的笑:“麦麦。”
他嗓音低哑,笑着喊她,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像是要牵她。
麦小田伸出指尖点在蓝色圆球上,他却收回了手。
“好好修炼,照顾好自己。”他背着手,仿佛已与天地融为一体。
麦小田声音哽咽:“好,我会好好修炼。”
苍凛沉声低笑:“麦麦乖,别哭。你哭,我的心就会疼。”
他刚说完,麦小田心口疼得一抽,她慌忙抬手捂住胸口。
“苍凛,苍凛!”她再也忍不住,哭着抱住蓝色圆球,一遍又一遍地喊他。
她越哭,心就越疼,越疼越难过。
“麦麦,给我讲个笑话吧。”苍凛盘腿坐在了山石上。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旧折扇,拿在手里扇,是麦小田说书时常用的扇子。
清风、晚霞,满目沧凉。
他虽笑着,麦小田却看不见他眼里的笑意。
“好。”麦小田抹了抹脸,明知圆球里的他,只是他留下的一道神识罢了,她却仍旧笑着回应。
她从储物戒里取出长桌,拿出新的折扇,以及那块金灿灿的醒木,是后来苍凛放进她储物戒的。
醒木一敲,她笑着打开折扇,对着空无一人的荒原念出定场诗。
在她说完一段简短的单口相声后,圆球里的苍凛身形逐渐透明,盘着的腿一点点散去。
麦小田捂住嘴,眼泪顺着手心流了一嘴。
圆球里半透明的苍凛笑着做了个抚摸她头发的动作,声音沉沉带笑:“麦麦乖,别难过,不要为我难过。好好修炼提升修为,待三界稳定后,出去看看。”
麦小田擦了擦眼睛:“好,我答应你,一定不会为你难过,我会去看遍三千界。”
苍凛摸了下嘴:“欠你太多,现在却……”他低头轻笑,嗓音已哑,“只想抱抱你。”
麦小田抱着小腿,头埋入膝盖,哭得双肩直抖。
“苍凛。”她哭着喊他的名字,“苍凛,我想你。”
圆球里,苍凛的身体彻底消失。
在他消失后,蓝色圆球“嘭”一声炸裂,化作漫天淡蓝色光粒。
晶亮的光粒齐齐汇聚到麦小田身前,凝聚成一块巴掌大的月牙形蓝色鳞片。
是苍凛的逆鳞,麦小田伸手去碰,蓝色鳞片却直接飞向她胸口,印在了她胸口窝上。
在鳞片贴入她胸口的刹那,她周身泛起淡蓝色光晕。随即那些光晕,凝聚成一条淡蓝色透明的龙,盘旋在她头顶。
龙吟声自她胸腔震出,三声龙吟后,她的身体轰然炸开。
像爆豆子般,外壳碎裂,露出里面的仁。
都不用照镜子,麦小田知道,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在宿迟为她塑造法宝肉身养魂时,就跟她说过,待修为达到分神境后,她就能够脱离法宝肉身,拥有自己真正的身体。
离开西荒,麦小田回了南洲。
沿途,她杀了不少所谓的“神”。
刚到南洲,她便遇见了竹篱,苍凛的好友之一。
她打算装作不认识他,从他面前走过时,目不斜视。
然而就在她与竹篱擦身的瞬间,竹篱叫住了她:“小田姑娘。”
麦小田脚步停下,慢慢转过身:“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问完后,她便后悔了,下意识地咬了下唇。
还能如何?
她身上苍凛的气息遮都遮不住,竹篱又怎会看不出来。
竹篱淡笑:“小田姑娘别担心,老苍他有成算。”
“他有没有成算跟我有什么关系。”麦小田心里难受极了,却还在嘴硬。
竹篱笑着岔开了话题:“现如今人间正乱,小田姑娘若没去处,不如暂时就留在我白云宗。”
麦小田蹙眉:“到底发生何事了,怎么突然就乱了起来。”
“先随我回宗门吧。”竹篱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边走,我一边同你说。”
听竹篱说完,麦小田绷着脸,久久不言。
原来四个多月前,无机去凤天宗捣乱,阻止凤天宗长老飞升,实际上是在救那位长老。
事情的起因,得追溯到苍凛身上。
年少的苍凛从驳族地牢逃出来后,被南风神君救下,并收为弟子,带回了九重天。
当时苍凛的父亲苍炎,已经娶了凤族公主为妻,并生下了太子苍穹。
苍穹虽是神界太子,母亲又是凤族公主,但他自身却资质平平,除了身份高贵,哪哪都比不上苍凛。
容貌气质不如苍凛,天赋修为不如苍凛,连人缘都不如苍凛。
尽管苍凛冷冰冰的,却比苍穹人缘关系好。
神界女仙,没有不仰慕苍凛的。
神界世家子,以南尘为首,皆围着苍凛打转儿。
可想而知,这让太子苍穹如何受得了?
为了打败苍凛,于是他便想了个阴损毒辣的招数。
他想到一个可以不用修炼,而直接获取他人修为的方法——打造出一个“聚灵阵”,将那些得到飞升的人拿去填阵,耗干净他们的修为与真气。
自此,神界堪比炼狱修罗。下界修炼飞升的人,到了神界,实际上是被拿去当作了肥料。
此事被南风神君发现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天劫来临。
为抵抗天劫,南风陨落,从此世间再无鸿蒙天神。
南风陨落后,帝后和苍穹便开始出手对付苍凛。
苍穹跟魔界的魔君联手制造了一场阴谋,陷害苍凛与魔族勾结意图谋反。
苍凛被打上叛徒的标签,关入拉云荒地牢中。
他被关了三千多年,逃出来后,便去魔界灭杀了魔君,自己当上了魔界新君,并将前任魔君镇压在中渊界的天魔山底下。
而此时,神界再想除掉他已经不容易了。
南尘出身南家,是南风神君的侄孙。他亲眼见识到神界的龌龊不堪后,想要推翻苍穹,却被他父亲和族人制止。
苍穹的做法,南家是知道的,然而在南风陨落后,南家看在眼里却不管不顾。
最后南尘一气之下,判离南家,去梵天佛界做了几千年和尚。
麦小田听完,震惊得说不出话,胸脯剧烈起伏。
两人来到白云宗山下,竹篱手一挥,撤去迷雾阵。
他伸手:“小田姑娘请。”
麦小田点了下头,迈步向前走去。
竹篱走在她后面,继续讲道:“苍穹倒行逆施的做法,令神界诸神皆不满意,可已经奈何不了他。反对他的那些神仙,要么下界,要么被他害死了。”
麦小田颤声问道:“你……你们,你和苍凛以及南尘,你们也没管吗?”
竹篱淡笑:“南尘想管,老苍不想插手。”
麦小田转过身,一脸惊讶:“苍凛为何不想插手?”
竹篱看着她:“众生的生死,与他何干?”
麦小田:“……”好像没毛病。
竹篱又道:“老苍原本的计划,是亲眼看着苍穹走向灭亡,在生灵涂炭之时再出来做‘圣人’,灭了苍穹,让众生以他为尊。”
麦小田:“……”
竹篱摇头叹笑:“他本来就不是高洁圣贤,即便得了南风神君的教导,却并无神君的济世之心。若非因为你……”
他深深地看了眼麦小田,“若非小田姑娘,苍凛也不会管殷玉牙的死活。殷玉牙杀不了他,也占据不了他的身体。虽然他也杀不了殷玉牙,但自保没问题。然而有了你,他就有了软肋,他怕你有危险。所以他跟无机联手,以自毁的方式将殷玉牙封印在了空间剑阵里。”
“在封印殷玉牙之前,苍凛去神界杀了苍穹,捣毁了他的聚灵阵。在他去郁岩秘境找你时,已经受了重伤。”
麦小田喃喃低语:“当初在郁岩秘境,他突然消失了几天,原来是去杀苍穹了。”
竹篱叹息:“是呀,他总是把一切都算的滴水不漏。他杀掉苍穹,灭了殷玉牙,将你交给宿迟照顾,他料定了宿迟会把所有法力传给你。”
麦小田隐忍着,眼眶发红:“我……”
“他在去混沌深渊前,来找过我。苍凛他从来没向任何人低过头,那天,他在我面前放低姿态,弯下了膝盖……”
“别说了!”麦小田红着眼吼出声,“!求你别说了。”
竹篱摆手:“罢了,你也无需自责,是老苍自己的决定。”他抬手遮眼,“老苍和无机、宿迟,他们三个斗了一万多年,斗得鸡飞狗跳,最后因你终结,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那苍凛……他,还会回来吗?”麦小田忍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
竹篱笑着反问:“你想他回来吗?”
麦小田头一扭:“不想。”
竹篱笑笑不说话。
麦小田留在白云宗做了长老,跟竹篱一起,带领白云宗,与落霞宗、凤天宗,三大宗门联手,用了一百多年时间清除掉苍穹弄出来的瘴气,恢复人间太平。
南尘肃清神界之乱,做了神界之主,魔界交由苍凛的徒弟山疏管理。
岁月安好,世间太平。
*八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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