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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自有主张。”红豆算看明白了,活,蘅姑干的最多;祸,蘅姑惹的也最多。干活没有赏,惹祸没有罚,才会把蘅姑养成眼前这副惫懒、莽撞性子。“红豆——”
蕙娘扯住邹氏的袖子,柔声细语地说:“娘,由着她们去吧,好不容易两个和好了,你又多事——我们的绫子呢?裁好了,我们一起在二妹妹这做针线。”打量一番,见红豆把这三间屋子布置得十分雅致,不禁后悔没先争这三间抱厦房。
邹氏叹了一声,决心改日再拦着红豆给蘅姑钱,她走到前面,把裁剪好的石榴红绫、樱草色绫子都拿来。见妙莲在,又给了她一副石榴色红绫鞋面,见蘅姑拎了茶水进来,又殷勤地替红豆揩拭桌椅,就去照看荣宝了。
夜渐渐地深了,二更时分,蕙娘带着妙莲去西厢里睡下。
蘅姑打了洗脚水来,自己烫了脚,见红豆还在做针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你还不睡?等会子,娘就要来说咱们浪费蜡烛了。”
“我再缝上几针,你先睡。”
蘅姑也不客气,擦了脚,上了红豆的床,只觉得她的床铺,比蕙娘的更香更软,躺下后,不禁好奇起来:“陶家是个什么样?”
“那得看你是什么人了,是主子,当然逍遥自在、衣食无忧。是奴才,那就是个龙潭虎穴。”
“你这样的副小姐呢?”蘅姑枕着手臂,回忆着红豆被陶家送回家时的体面,那一群群披金戴银的媳妇子,笑靥如花地恭维着红豆,她站在一旁,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副小姐,也是打下面爬上来的。而且,”红豆略顿了顿,“我服侍的那位,性子不大好,在他身边,每天都要提着一颗心,惹恼了他,少不得就要被撵出去。”
“撵出去?撵回家吗?”蘅姑天真地问,红豆好笑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撵出去在庄子里干活,过了两年,年纪大了,就要配小子了。”
蘅姑还要问,邹氏走来,催促说:“快些睡下吧,剩下的活,等白日里再做。”
红豆答应一声,也不想回忆早先那些难熬的岁月,熄了灯,就在床上躺下,才刚有些睡意,门呀地一声响了,又见蕙娘摸着黑走进来,爬上了床。
“你怎么过来了?”蘅姑问。
蕙娘说:“院子太大了,我害怕。”
“怕有鬼吃了你!”蘅姑促狭地伸手向蕙娘头上一抓,蕙娘恼了,抓着她的手腕,翻到床里面,和蘅姑撕扯个没完。
不知不觉间,天又慢慢的亮了。
红豆起身后,就把蘅姑叫了起来,蘅姑抱怨了一句“叫我再睡一会儿”,红豆好笑道:“不想要银子了?”
蘅姑听见这话,一骨碌地坐起身子,被子敞开一道缝,冻得睡梦中的蕙娘哼唧了一声。
荣宝啊啊地叫着,握着一块烧饼走来,红豆向他身后看,望见妙莲羞涩着跟进来,就请妙莲坐下。
蘅姑促狭,脱了荣宝的鞋子,把他提溜到床上,指了指蕙娘,“去,喂给你大姐姐吃。”
荣宝话说不利索,但听得懂,趴在蕙娘枕头边,就把自己啃得湿哒哒的烧饼送到蕙娘嘴边。
蕙娘闭着眼,砸吧着嘴咬了一口,骤然惊醒,忙捂着嘴将烧饼吐出来,使劲地在荣宝脸上一掐,“坏荣宝,恶心死人了!”
蘅姑笑道:“一大早,就死呀活呀的,也不嫌忌讳!”搂着荣宝,就扯着嗓子叫荣安。
邹氏忙不迭地走来,解释说:“你爹打听到梧桐巷里有一家私塾,带着荣安去私塾了。”
蕙娘、蘅姑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那个先生姓闫?”
“你们怎么知道?”
蘅姑噗嗤一声笑了,“好啊,才笑话过狗儿,咱们家荣安也要去做贼了。”见邹氏的脸耷拉下来,忙止住笑,又看她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涂脂抹粉的,纳罕道:“娘,你要出门?”
邹氏说:“你莲姐姐的婆家人要来,可不得先准备着?怎么着都得给你莲姐姐长点脸不是。”又忙着去叫胡六嫂准备茶水、点心,就又出了这边。
蕙娘、蘅姑好奇地打听妙莲婆家的事,姊妹三个就都起了床,洗漱之后,吃了饭,依旧在这抱厦房里做针线。
那边厢,蔺氏早早地打发李正白、荣喜父子两个出门,就一直留心着门上的动静,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心焦得连早饭也顾不得吃。
将近午时,总算听见了敲门声,蔺氏不等奉官,先一步地开了门,果然瞧见扈婆子领着一顶轿子、三辆马车赫赫扬扬地过来了。
扈婆子堆笑道:“大太太,替奶奶进去传个信吧。”
“等一等,我这就叫我弟妹出门来接。”蔺氏似乎想穿透轿帘,看一看“贵人”的模样,立住脚再三地打量轿子,一无所获后才失望地走进后院,大老远的就说:“弟妹,快,快出来!家里来客了,好大的阵仗。”
“这个嫂子,还是改不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毛病。一个杀猪的,能有多大阵仗?”邹氏腹诽着,整了整袖子,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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