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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一片光影交错。
霍利亚躺在一个用木枝七拼八凑组成的简易筏子上，后脑勺依旧传来隐隐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摸摸看自己的脑袋怎么了，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束缚。
他额角青筋一跳。
“醒了？”
“混蛋，你又骗我…！”
“抱歉。”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霍利亚艰难地侧过身去，咬牙切齿地盯着不远处赫兰斯的背影。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过去了多久，但是他们现在似乎已经要走出最开始的那一片沼泽林了，因为四周变得很亮，而他视线越过赫兰斯朝着更远处，就能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天。
虽然乌云盖住了太阳，可是这里的环境显然也是要比没有半点光明的C区强上很多。
原来走出沼泽林，外面竟然是一个山谷。
赫兰斯找到了一处小水潭，这会儿正在仔仔细细地把手上沾到的污泥全部洗净，随后，他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浸湿，再回来，就停下半蹲在了霍利亚面前。
“其实，我原本的打算是想办法先出去，等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之后再回来，但是我却突然发现我的时间似乎有些紧张，又刚好看到进来的人是你，所以……”
“所以我就擅自帮你做决定了。”
赫兰斯解释道。
他眼睫微垂，一双浅色的眼眸配上他那苍白的面颊，竟显得有几分阴郁。
每次他看人的时候眼神都非常专注，就好像带着能够直接刺进人心灵深处的力量一般，于是他在说话的时候总显得格外真诚，很少有人会在盯着他那双眼睛的同时又能拒绝相信他的话。
然而他眼底总是蒙着一层灰暗的迷雾，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冷酷气息。
没几个人能够看到他隐藏起来的这一面。
所以霍利亚每次停留在他身旁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把警惕心降到最低，哪怕都已经在他身上吃了好几次亏，却依然改不掉这个令人头疼的毛病。
就像现在这样。
霍利亚这辈子都没有在同一个坑里摔倒过这么多次，这让他感觉到羞耻和懊恼。
所以他选择移开视线不和赫兰斯对视，避开对方那双浅淡而澄澈的眼眸，虚弱道：“有什么话难道不能好好商量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商量？”
赫兰斯皱了皱眉，突然伸手轻轻把掌心贴在他胸口：“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要你的这个东西，那你会给我吗？”
霍利亚眼皮一跳：“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是想我死吗？”
“你不会死的。”赫兰斯弯了弯眼睛。
但他这平淡的语气却让霍利亚忍不住嗤笑一声，感觉现在这场景可真的实在是荒谬：“除了亡灵这个族群之外，我还真没听说过谁能被人拿走了心脏还能继续好端端活着的。”
“.........”
赫兰斯没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侧了侧头，手指尖无意识地在霍利亚胸膛处点了几下。
沉默了片刻，他才点点头，认真道：“所以你看，这件事我们是不是没有办法商量？”
霍利亚闭着眼，并不相信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但又因为正在气头上，所以也不想回应。
赫兰斯也不在意这些，他换了只手，把刚才那个浸了水的布巾拧干，随后动作轻柔地把霍利亚脸上不小心粘到的那些泥点一点点擦干净。
“在C区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赫兰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他领口，底下那道显眼的疤痕看起来实在是扎人眼球，“当初你被赶出神殿没多久，陷害你盗窃圣物的塞斯里就被抓了，我去旁听了议会，他们说塞斯里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流放，所以我特意找了个机会避开其他人，悄悄去牢里探望了塞斯里。”
“我告诉他，议会的结果是所有人都觉得得让他吃一点苦头，所以他将会被他所知道的那些酷刑折磨至死，然后他被吓得一直哭。”
“当天晚上，他就在牢里自.杀了。”
霍利亚手指一抽，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睁开眼看过来：“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吓唬我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赫兰斯的手离开了他脖子上的疤痕，叹了口气，“难道你不应该觉得我这是在帮你报仇吗？”
“......”
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旧事重提，比起陈述，倒还真的是吓唬的意味更重一些。
毕竟霍利亚原本不知道这些细节。
可是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就能改变他曾被教廷驱逐的事情吗？时间早就已经被浪费掉了，教廷也不肯承认他们当初办了错事……
“所以呢？你还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干脆就趁现在一并说了吧。”
霍利亚重新合上双眼，躺在那个小筏子上开始闭目养神，“我现在非常怀疑，在我离开主城的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会不会全部都是谎言……”
“比如当时你明明答应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然后上报给教廷，要他们撤下对我的不实控诉，并恢复我叔叔的爵位，可是塞斯里自杀了，我却听说我叔叔现在还被关在牢里，你怎么解释？”
“还有啊，当初我会逃到C区是因为你说你父母就是在这里失踪的，你拜托我帮你找他们，但我进到这里以后，没有一个人说见过他们，甚至连疑似你父母长相的都没见过，他们真的是在这里失踪的吗？”
说完这一段话之后，霍利亚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像是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他张了张嘴，最后又放弃：“算了，你的烙印刻得那么坚固，我都懒得跟你打感情牌了，就算是听了你的解释又有什么用呢，我怎么能知道你不是骗我？早知道，我就不该过来找你。”
就好像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赫兰斯看着他这一副咬牙硬撑的样子，突然轻笑一声：“你看起来比从前更加可爱了。”
霍利亚：“？”
赫兰斯也困惑：“为什么你的性格能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朝着幼稚的方向发展过去了呢？”
霍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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