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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锤子,让我来找找。”翻找着手边的工具箱,姬尔女士勾唇:“还不是你们两个小家伙想要独自呆在这里,我可记得上次有个十分英俊的男士过来找过你们。”
“人生就是自给自足,不是吗。”嘻笑着接过递过来的锤子,颜小丛不以为然:“别人干涉不到,管不着,这样才是真正的生活。”
彼时严纵和颜小丛还是刚踏入青春期的年轻少女,对艺术狂热的追求以及渴望摆脱规则的束缚让她们请了长假逃课离开伦敦前来佛罗伦萨。万随知道后,曾经来意大利找过严纵几次,但最终还是被说服,同意她们呆在佛罗伦萨。
白日里,颜小丛在百花圣母大教堂前为游人画像赚钱,严纵则在咖啡厅弹琴打工,到了晚上,两人便就着乔托钟楼的钟声练琴画画,对着满天星光许愿互道晚安后熄灯入眠。
“是啊,年轻就是资本,总归要疯狂一把啊。”
望着蝴蝶般美好鲜活的两个东方少女,姬尔女士轻声叹息。就像自己,就像那名为徐志摩的诗人,即使有着诸多牵绊,还是义无返顾的来到这里,在爱里,这爱中心的死,不强如五百次的投生。
第二天,当严纵和颜小丛用完了锤子来送还给姬尔女士的时候,却发现平日里早早敞开的院门今天仍旧是紧闭着。
礼貌地唤了几声没人回答,颜小丛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不大的院子里馨香依旧,窗前藤蔓鲜花随风舞动,鸟鸣声啾啾,但靠在窗前吟诵的人却不见了。
锁着大锁的小屋门旁信箱是敞开的,一张洁白的信封静静躺在信箱中。
“严纵,颜小丛亲启。”下面是简洁的署名:姬尔·克里斯蒂娜·切尔西。
打开信封,一页香纸的信,羽毛笔晕染的意大利字母华丽中透着优雅与坚韧,字如其人。
致两位可爱的小邻居,严纵与颜小丛。
虽然只相处了几个月,但你们已然是我最亲爱的朋友,首先请允许我说一声抱歉,没有与你们当面说再见。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佛罗伦萨前往加拿大温哥华了。
好姑娘们,不必惊讶,我想聪明的你们应该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是的,我是加拿大切尔西家族的长女,同时也是蒙德斯家族的长媳,姬尔夫人。
正式介绍完我的名字,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一个育有两个孩子的母亲会远离家族与家乡,孤身住在佛罗伦萨?其实原因很简单,同你们一样,虽然已经拥有了婚姻,但我内心还是住着一个渴望自由与灵感,时刻雀跃充满幻想的少女。
这一年来,在释放情感的同时我又时刻反问自己,我这样做是否正确,为了艺术放弃我的家族,我的爱情,我的孩子,甚至我的一切,我这样做,到底能否得到真正的解脱。事实上,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怀疑我的信仰,我质疑我的决定,我挣扎于放手与不放手的边缘。
虽然前一秒还在彷徨犹豫,但就在我写这封信的这一刻,我得到了答案。
正如小颜所说,人在自己知足中充实才是生存意义,但换一种方式,依傍着所爱与需要你爱的人生活,莫偿不是一种美好的选择。他需要我,他们需要我,于是我的人生有了新的意义,于是我从迷茫中清醒,从自我的意识中完整地呈现出来。
俄国作家契科夫曾经说过:“生活是恼人的牢笼。一个有思想的人到成年时期,对生活有了成熟的感觉,他就不能不感到他关在一个无从脱逃的牢笼里面。”我想,四十多年过去,我终于能够抛开这个牢笼,拥抱新生的春天。
亲爱的两位朋友,不知不觉已经说了这么多,钟声敲响,太阳即将升起,也该是我启程的时间。我想现在我的心情有些激动,说的话语无伦次禁不起推敲,但这正是我真正想表达出来的想法。
最后,借用志摩先生中的诗句,他真的是个伟大的诗人,这还要谢谢大严,让我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诗篇。
“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一个萤火,
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
黄昏飞到半夜,半夜飞到天明,
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
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
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
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
大严,小颜,锤子仅当深爱你们的邻居送你们不正式的告别礼物,欢迎来温哥华德蒙斯家族做客,请允许我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我亲爱的姑娘们,愿爱与你们同行,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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