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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凉和周向?晚蒸完死亡桑拿,浑身热烘烘的,倒是一点也不冷了,他蒸得手软脚软,再加上?他傍晚追马扭伤了脚,只得趴在嘻嘻背上?,战战兢兢地让它驮着走?。

吴凉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骑在熊上?,只能说,自从遇上?了周向?晚,他永远都无法推测出他人生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周向?晚走?在吴凉旁边,牵着吴凉的手甩啊甩,是那种大起大落的甩法,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短短几步路,走?得像小学生出去春游。

周向?晚心里美滋滋,嘴上?却是傲娇,道:“你?过来?我和我一起跨年?,很有觉悟,你?男朋友我决定给你?一个惊喜!”

吴凉身躯一震,特别怕周向?晚一时兴起,要带他去森林里猎熊,干巴巴地试探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周向?晚道:“早就?买好了,我还以为我送不出去了。”

吴凉其实也给周向?晚带了礼物,但是他把礼物放钱盟房间里了,道:“为什么?我不来?,你?就?不给了吗?”

周向?晚道:“对啊。你?不来?我才不送你?。”他说完,心想,你?要是不来?,我就?要躲起来?,等病好了之后再来?见你?啦,谁知?道我病多久能好,而你?又能不能等我呢。

周向?晚牵着吴凉站在门口,开了虹膜锁,大门吱呀一声弹开,两人进了门,声控灯应声亮起,光线亮起的一刹那,一张硕大无比的脸怼上?吴凉的视线,吴凉嘶了一声,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正踩了周向?晚一脚,听?见他嗷了一声。

只见玄关处,挂着一张巨大的油画,画里的人是一位年?长的女性,五官和周向?晚很相似,一头白金长发梳起,随意打了个髻,侧脸垂下几缕碎发,眼神平静淡然,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端庄中?透着随性,温柔又不失锋芒。

所谓画皮难画骨,吴凉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画中?人仙气十足的眉眼,第二眼却被画中?人气韵所折服,一方面画家技艺高?超,同时也一定非常熟悉她?,才能透过层层油墨表现?出她?的风骨。

吴凉仰头看了半晌,道:“这是……你?妈妈?”

周向?晚重重地嗯了一声,骄傲道:“我妈妈超级超级好。如果她?还在我的话,世界第一可爱的名头就?不是我啦!”

吴凉嗯了一声。他能在周向?晚身上?看见他母亲的影子,调皮温柔,浓烈甜美,抛开周向?晚身上?气人的一面不说,他有一颗很纯粹的心,能毫无保留地去爱,因为他有盔甲,受了伤也能站起来?,那一定是曾经极度幸福的家庭带给他的。周向?晚被很多人爱过,所以他知?道爱是什么,现?在他将这爱传递给了吴凉,亲手给吴凉披上?了叫作周向?晚的盔甲。

“如果她?还在的话,她?一定不会像祖父那么凶,她?会跑过来?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跟你?说,哇,我的儿子眼光真好!”说着,周向?晚牵着吴凉的手,十指相扣地甩了甩,“来?,打声招呼!”

周向?晚虽然外表是小仙男模样,但由于他身上?的哈士奇血统太过纯正,往往会让吴凉忽视他的外表,但这副画中?,周向?晚母亲真的是太仙了,吴凉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好。新……新年?快乐。”

“夫什么人?!”周向?晚啧了一声,不满道:“吴凉,你?想想我们签的危情?一百日,冷酷总裁的恋爱合约!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吴凉:“……你?的实习男朋友。”

周向?晚道:“那你?要叫我妈妈什么?”

吴凉沐浴在画中?人温柔淡然的目光之下,他浑身发热,视线逐渐模糊,仿佛透过时光长河那一圈圈光与色的波澜,与站在尽头周向?晚母亲对视,他抖着声音,道:“……岳母好。”他说完,在心里补了一句:“您放心地把您儿子交给我,我愿意把我的所有都给他……直到他不需要我为止。”

周向?晚满意了,仰起头,从侧面看去,弧度漂亮的睫毛一眨一眨,能看见虹膜里漂亮的一点水蓝色,他拉着吴凉用?俄语和画中?人说话,说几句还欢快地蹦跶一下。周向?晚中?文不好,所以说中?文很慢,一字一句往外蹦,就?像小孩子说话一样,很萌,但他说俄语,语速快得令人窒息,宛如凡尔登战役的炮火,叽里呱啦一通轰/炸。

吴凉完全没听?懂周向?晚在说什么,只能推断周向?晚是在和他母亲介绍他,表面从容淡定,内心百爪挠心,他特别想知?道在周向?晚心里,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奈何俄语不精,他可以记住发音,以后再慢慢翻译,但吴凉实在好奇,等周向?晚说完了,才小声问道:“你?刚刚和你?妈妈说了什么?”

周向?晚坦然道:“说你?!”

吴凉一听?,咳了一声,假装淡定,道:“说我什么了?”

周向?晚抿了抿嘴,道:“不告诉你?。死直男,你?问了就?一点神秘气息都没有了!我给你?的情?书?上?写了,你?自己看。”

吴凉读书?的时候,不是没收到过情?书?,不过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有些?麻烦,他尊重人,会收下也不乱扔,但一般不会打开看,但周向?晚写的情?书?是不一样的,他脸红心跳,直直盯着那副画细细地端详,转移话题,道:“你?妈妈的肖像画画得真好。”

“那当然!”周向?晚仰起下巴,“这可是我画的!”

吴凉颇为震惊,道:“你?会画画?”

周向?晚哼唧一声,道:“你?这个人!我可厉害了,我待会儿给你?画一张。你?至少要夸足我八百字,不然不让你?睡觉!”

有时候离一个人太近了,就?会忽视那个人的闪光之处,再加上?周向?晚平时在公司太不着调,以至于吴凉以为他就?是个闹腾的大少爷,而事实上?,周向?晚浑身长满了艺术细胞,天生就?是一个浪漫到极致的人,除了数学之类需要脑子的东西,他什么都会。而吴凉正好相反,他只擅长和数字打交道,搞出来?的艺术创作毫无灵魂可言,比如发光眼线笔。

吴凉不由怀着崇拜的心情?多看了几眼,忽然看见了画的落款,那是一句非常简单的俄语,所以吴凉马上?就?看懂了——妈妈,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Angel。

吴凉在瞬间就?明白了这副画是在什么时候画的,他握紧了周向?晚的手,搓了搓他手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周向?晚对吴凉的情?绪很敏感?,哪怕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能理解他为何沉默,笑了笑,道:“这幅画,我画了二个多月,废了二十多稿,我那时候是真的想她?,也非常后悔没有见她?最后一面。我十八岁的时候,以为全世界都是围着我转的,所有人都不会离开我,所有事都难不倒我,我特别特别厉害,但后来?才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

“周向?晚。”吴凉忽的转身,踮起脚用?力抱住了周向?晚,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搓了搓他的背,憋出一句:“没事了。”

“我知?道。”在玄关三人多高?的巨大画像下,周向?晚抬手抱住吴凉蹭了蹭,他早就?在抱着母亲骨灰走?出烂泥一样的周宅时就?已经释然了,不过还是很享受被吴凉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感?觉,捏了捏吴凉腰,黏糊如少女,道:“要亲,先亲额头再亲嘴。你?快盘上?来?。”

吴凉亲人的业务非常不熟练,也无法想象要怎么把腿盘上?周向?晚的腰,在脑子里精确计算一番,梗着脖子猛地向?上?一蹿,艰难地避开了周向?晚高?/挺的鼻子,单脚跳起来?就?是一个么么哒,准确地亲到了周向?晚额头正中?央。是的,吴凉这时候还惦记着他要亲对称,必须精确地亲在中?轴线上?。

周向?晚正准备托着吴凉屁股把他抱起来?,登时被他亲懵了,随即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捧住吴凉的脸狠狠地吧唧亲了一口,道:“你?这个矮子哈哈哈哈哈!你?努力亲我的样子好搞笑啊!!!”

吴凉:“……”

吴凉决定回去就?把增高?垫安排上?!

周向?晚笑完了,轻松无比,很奇怪的,吴凉明明不是搞笑的人,也不是故意逗他开心,却偏偏有有一百种方法莫名其妙地把他哄得心花怒放,登时走?路带风,眼睛都亮了。吴凉则怀着破碎的男性尊严,跟着周向?晚再往里走?。

周向?晚住的地方和别雷夫的住宅很不一样,后者的装修厚重奢华,比如通往他办公室的走?廊,铺的是墨色的砖石,走?廊很高?很长,光线昏暗,这是刻意营造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要是心理素质不强的人,还没走?到别雷夫办公室,心里就?犯怵,更别提和他谈判了。周向?晚的城堡却不然,装修充满了童趣,客厅有很多幼稚的装饰,地毯上?还散落着模型零件和游戏机,雪白的墙壁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涂鸦。

这房子每隔三天就?有人打扫养护,所有的东西都摆在原处,停留在他十八岁的那一年?,周向?晚不允许仆人们移动?哪怕一丝一毫,却从来?没有勇气在里面过夜,特别是他出现?幻觉的时候,他身边隐隐绰绰全是黑影,瞪着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盯着他看,仿佛是索命的恶鬼。但是吴凉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只要盯着吴凉看,他就?不会注意到那些?幻觉了。吴凉是真实的,他的颜色和触感?和幻觉不一样,他牵着吴凉,可以成为最勇敢的人。

周向?晚道:“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你?看见那角落里黑黑的烟痕了没有,那是我玩放大镜把客厅烧了。”

吴凉:“……”打火机就?算了,但谁能想到周向?晚能用?放大镜烧房子。

“还有那个洞,我是玩电钻戳出来?的。”

吴凉:“……”

周向?晚指了指房顶,道:“你?看,我们屋顶特别新,是因为我成年?的时候,祖父送了我一架坦克,我激动?地朝屋顶开了一炮,屋顶塌了,幸好那时候我不喜欢房子里有仆人,所以没死人。我和祖父被我妈妈揪着骂了好久。”

吴凉委婉道:“……这房子被你?这样折腾,会不会不太牢固?”

周向?晚挠挠脸,道:“不会吧,重新装修过了,一年?给装修队的保养费就?三百万美元了。”

吴凉:“……!”吴凉在脑子里快速计算他还有多少钱,得出养一只周向?晚,他不出三年?就?会破产的结论。

吴凉心塞塞,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他在踏进周向?晚不容许别人触碰的童年?。

周向?晚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防很高?,他只有在吃错药的时候才和他讲一些?心里藏着的事,平时看起来?似乎一点烦恼也没有,而今天的举动?,其实,是周向?晚在向?他展现?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吴凉点了点头,怀着直男对爱情?的一腔热血,决定要更加努力赚钱,豪迈道:“以后,我们的房子,你?随便拆,自己注意安全就?好了。”

周向?晚义正辞严道:“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不拆家了!”

吴凉回想起自家三楼那一片狼藉的惨状,百感?交集道:“你?最好是。”

周向?晚说完话,想想自己的黑历史也觉得心虚,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见快到晚上?十一点了,忙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抽出一条黑色丝巾,严严实实地蒙住了吴凉的双眼,道:“走?,我要送你?礼物了。”

周向?晚眼睛半瞎,偏偏还作,要蒙住在场唯一能看见东西的男朋友的眼睛,坚持搞“浪漫”的惊喜模式,一路走?得艰难无比。

吴凉趴在周向?晚背上?,先是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他一惊,问道:“怎么了?”

周向?晚额头撞上?了柱子,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道:“没事。”

吴凉问道:“你?刚刚撞上?了什么?”

周向?晚瓮声瓮气道:“玻璃门。我没注意。”

吴凉究根问底,肃然道:“你?为什么没看见?”

以前周向?晚给吴凉当秘书?的时候,经常听?吴凉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周向?晚,你?为什么又迟到?”“周向?晚,不要穿奇装异服来?上?班。”“周向?晚,你?交上?来?的文件有一百二十五个错别字,每个回去抄十遍。”

虽然周向?晚依旧我行我素,但饱受来?自逼逼机的精神折磨,一听?见吴凉的名字,就?虎躯一震,大吊一缩。

周向?晚回忆起以前的憋屈,气冲冲道:“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你?为什么吼我!”

吴凉:“……我没吼你?。”

周向?晚:“你?吼了!”

吴凉:“……”永远都想不通周向?晚为什么生气,魏天香不在,也就?意味着没有人能给吴凉提供指导意见的时候,吴凉不敢轻易惹周向?晚,只好怂唧唧地憋着疑问,被蒙在一片黑暗之中?,听?着各种各样奇妙的磕碰声,安静了一会儿,吴凉突然问道:“你?眼睛是不是近视了?”

周向?晚作为一个顶级戏精,不慌不忙道:“小仙男是不会近视的。是这地上?杂物太多了。”此话倒是没错,周向?晚喜欢乱扔东西,所以一路都是阻碍,不得不说,周向?晚真是一个顶级作死小能手。

吴凉觉得这解释颇为合理,不再问了,所幸,从客厅到花园的路不长,周向?晚在一脚摔个狗啃泥之前终于来?到了花园,吴凉感?受到凛冽的寒风,脸不由往周向?晚脖子里缩了缩,心想:“可千万别带我去打猎。”

周向?晚将吴凉放下来?,先拿出镜子确认这一路没把脸撞肿,自己依然是盛世美颜,然后又拿出了吴凉送的眼线笔。

吴凉等了很久,没见动?静,道:“好了吗?”

周向?晚老神在在,“等等,我画个眼线。”

五分钟过去,吴凉发出直男的声音:“你?画眼线要那么久吗?”

周向?晚:“我早画好了,现?在在涂唇膏。最近气色不好。”

一分钟过去,吴凉以为周向?晚涂好了,没想到又听?见周向?晚慢腾腾,贱兮兮的声音:“涂什么色号好呢?”

寒风呼啸,吴凉感?觉片片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他看不见又很冷,简直度日如年?,怀疑人生道:“……周向?晚,你?有什么颜色?”

周向?晚道:“嗯……缪斯红和勃艮第红。”

吴凉满脑子问号,与口红的世界格格不入:“……都是红色?有区别吗?……我想看你?涂芭比粉。”

周向?晚:“……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那种死亡色?”

周向?晚盲选了一只,俯下身亲了吴凉一口,吴凉平时略显苍白的薄唇沾染上?一抹艳色,看起来?很诱人,周向?晚没忍住,又凑上?去吧唧了一口,道:“好啦。”说着,他伸手揭开了蒙住吴凉眼睛的丝巾,欢呼道:“快看!”

吴凉的眼睛被周向?晚蒙得很紧,丝巾刚被拿下来?的时候,两眼发黑,直冒金星,什么都看不明白,满是星星点点朦朦胧胧的亮光,他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是什么。

那是一颗巨大的新年?枞树,二楼呈三角结构,顶端是一个张着翅膀的天使娃娃,从顶端流泻下一串串长长的晶莹剔透的玻璃装饰,有小人,有星星,还有铃铛,折射着炫目的光彩。树枝上?挂着五彩缤纷的彩球,用?锡纸包裹着的糖果垂下来?,随手可摘,在风中?飘来?飘去,铃铛发出空灵清脆的响声,树叶上?撒着闪闪发亮的金银碎片,和一片片用?羽毛钩织成的白色雪花,亮片与彩灯交相辉映,巨大的纵树流光溢彩,照亮了整个花园,片片雪花宛如轻灵的羽毛,扑簌簌地落在树上?,炫目至极,梦幻至极。

而在新年?树旁边,是一顶隐藏在碧叶琼枝中?的小树屋,屋顶上?的雪极厚极白,看起来?毛绒绒的,就?像羊毛毯,隐约看见一扇透亮的玻璃里,燃着一盏温暖的灯。最奇的是,那屋子底下的树非常粗,大冬天的,树叶茂盛葱绿,着实惹眼,吴凉上?前摸了摸树干,道:“这是什么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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