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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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珞站在河边，嫌弃地看着他，余木玄在河里捉了鱼，惊喜地直接往他身上抛过来，“裴珞，接住！”裴珞嫌弃地避开，鱼弹跳几下重新回到水里，重新溜走。

“你个sb，浪费我心机！以后再也不对你好了！”余木玄捶足顿胸。

裴珞用下巴对着他，不在意，“你才是sb。”

余木玄捧起水，往他的方向撒，刚才那一把草，他觉得现在嘴里还有味道。

倪天俞在二楼的露台，看到这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

楼下的热闹和二楼的安静，仿佛有道无形的墙，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的视线完全停留在裴身上。

倪洁的电话打了进来，打断他的沉思。

倪天俞接通。

“天俞，是我。今晚回来吃饭吧，我让司机去接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倪洁说话有点小心翼翼，语气轻柔。

“没空。”倪天俞的视线在楼下，看到余木玄要把裴珞扯下水，那大手不知轻重地捉住裴珞的白皙的手腕，非要闹。

倪天俞搭在栏杆上的手微微握紧，眉头轻拧。

那边宋倦过来阻止，裴珞嘴角扯动，抬腿作势一脚，他挣扎开，在岸边搬了块石头，往河里砸。

余木玄灵活避开，笑着骂他狠心。

宋倦在旁边继续给裴珞递小石头，瞎起哄：“砸他！让他没点分寸！影响裴少爷的心情。”

“那我做了让小厌送过去。”倪洁一向尽可能使唤自己的儿子。

“不必。”倪天俞的注意力还在楼下。

倪洁听见这边的声音，热闹吵杂，少年声吵吵嚷嚷的，她明显一顿，问：“现在和朋友在一起？”

“嗯，认识的人。”

倪洁闻言欣慰，甚至有点激动：“那多接触接触，认识久了，自然就能做朋友了，小厌也是这样交朋友的。”

“好。”倪天俞的视线停在裴珞身上，缓缓地吐出一个字。

得到这个回答，倪洁莫名想哭，生生憋住：“家里随时欢迎你的朋友过来。”

“那不是我的家，你也不用总让唐厌陪着我，他有属于自己的交际圈。”

“我不放心你，总不能一直住在酒店，太冷清。”倪洁不同意。

倪天俞住的地方是自家的全球连锁酒店，倪洁知道这曾经是哥哥公司旗下的酒店，哥哥去世之后，他名下的所有财产自然是倪天俞继承，当然也包括酒店的产业。

可是酒店始终不是家，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习惯了。”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尚算温和，可是细听，又无哀无乐，没有情绪。

他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倪洁知道自己的话其实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她只是继续说：“小厌也是想亲近你的，你不知道他私下其实很崇拜你，天天在我面前说你多厉害。”

倪天俞不置可否，别人的崇拜与否，与他无关。

“对了，入学手续办好了，另外，小厌说他也要转学过去，我同意了。”

“姑姑。”倪天俞不赞同的声音。

倪洁连忙解释，“这回真不是我逼他的，是他主动要求，主动要求！七中很好，他能去那也好，你帮我看着他，好吗。”

七中是w市的重点学校，升学率很高，就算这样，倪洁也觉得委屈自己的侄子。

这几年，倪天俞并没有去学校上学，在家里靠着自己已经学完了全部的高中课程。

但是他今年突然提出要到七中读书，对于她来说，这是惊喜，证明起码倪天俞打算迈出新的一步。

当年的那场灾难，令到很多人的人生轨迹有了不同的改变。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倪天俞了。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实际上是最千疮百孔的。

那种事情光是想一下，就够让人头皮发麻，连做一年噩梦了。

唐厌直到现在也不敢踏进倪天俞国外的住宅里。

倪洁曾想叫他将房子卖掉，倪天俞对此的反应是跑去独自居住了好几个月，她不知道这栋房子对他来说有什么重要的，以至于完全不听自己的话。

——

晚上，烧烤还在持续，大家喝着啤酒，原本兴致正高的几个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成落汤鸡。

四只小鸡只能跑回屋里。

宋倦是个细心的人，准备了好几套换洗的衣服，分给裴珞和倪天俞。

特别是裴珞的，他准备了长袖。一年到头，他的衣着风格十分一致。

裴珞和倪天俞的房间在二楼，裴珞洗完澡出来去敲倪天俞的门。

少年显然也是刚洗完澡，打开门的时候，头发湿润，他身上套上了白t，下半身是黑色的裤子。

额发被扒拉到一边，露出白皙的额头，映着深邃的眼眸，他轮廓锋利，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很好看。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门边，泛着冷光。

因为是面对面，裴珞这才发现他左眉上有颗不细看看不出来的痣。

裴珞和他对视了有十秒，才想起要自己敲门的原因。

“那个……我想问你项链的事，是什么牌子的，我搜不到，过几天给你买。”

倪天俞让开门让裴珞进来，拿起毛巾擦头发，点开微信扔给裴珞：“说好的，先加我微信。”

倪天俞的手机早就套上那个所谓的情侣手机壳了，裴珞看着一愣，自己选的是银灰色的，嫩粉色自然就落到倪天俞的手上，叶炙的签名在手机壳内。

倪天俞对这个分配没表示出怨言。

裴珞第一次和人有同款，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情侣款啊，原本该和自己喜欢的人才能买的。

等两人添加了好友，倪天俞头发也擦干了，他说：“项链早修好了。”

裴珞坐到他床上，正低头看手机上搜出的项链款式，闻言嘴角一抽：“你耍我？”

“是真的，能修好为什么要让你赔。”

“可是——”

“难道说，如果不是因为项链的事情，我们到现在都还不能加上微信吗。”倪天俞坐到他对面，语气有点无奈。

裴珞抬眸正打算说什么，房内灯光很亮，他这个视角隐约看到倪天俞脖子上有个疤痕，大概一指长。

在喉结以下，锁骨以上的位置。

像是刀痕。

得出这个结论，他心跳停了一拍，眉头皱起。

察觉到裴珞的目光，倪天俞抬手指腹轻轻划过自己的疤痕：“你在看这个？这套衣服是宋倦给的，刚好露出脖子，如果吓到你不好意思，平时我会遮住的。”

突然就想起仅有的两次见面，倪天俞都是穿着衬衣，领子竖起。恐怕也是为了遮住这个疤痕。这和自己平时总是穿长袖上衣恐怕是同样的理由。

裴珞嘴巴张了张，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可怕吗。”倪天俞很轻地问他。

裴珞还在想着究竟什么原因会导致这里有个伤口，没回答倪天俞的话。

得不到回答，少年脸上做不出任何神情，心很沉，眼睛很涩。

平时脸上惯性会挂上的笑意也没了，嘴角抿紧。

他不自然地把领子往上拉了拉，想要遮住这个可怕的疤痕。

是该怕的，唐厌第一次看的时候，还差点吓晕。

裴珞回过神来，阻止他的动作，声音清冽：“我不觉得这可怕。”

倪天俞看着他。

怕倪天俞不相信，片刻，裴珞举起手臂，宽松的袖口滑落下来，露出自己手臂那片被灼烧过的皮肤。

两人对视，裴珞先垂眸：“我这个疤痕比较大。”

倪天俞的脸色刷地变白，嘴角却勾起，神情矛盾，眼眸夹着悲伤和欢喜，缓缓地说：“那看来我们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