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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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川。”手背抵着下颚，席巴定定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那并不是什么带有深意的眼神，可是犀川却没来由得感到浑身一阵发冷，因为在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之中，他感觉不到任何人类该有的情绪和温度。

“你是我从流星街带回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你也成长了不少。”

随着席巴念出自己的名字，之前犀川感受到的威压瞬间消散，他感到身子一轻，这才发现自己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是的，多亏老爷将我从那里带出来，我感激不尽。”犀川一手抚胸，态度诚恳的行了个大礼。说这话时，他眉目温和，眼里的光芒明亮透彻，脸颊的轮廓清秀明朗又略带一丝青涩。即使照在他的身上的青光冰冷毫无机质，但谁都能看的出他的那份认真与笃定。

席巴的眸子微闪，用低沉的声音道：“这次伊尔迷遇害，你将他救了回来。”

“做的很不错。”

那，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口吻，席巴的神色淡淡，语气也像是在说什么不甚重要的事，但犀川还是不由得将腰弯的更深了几分。

“老爷过誉了，这是身为揍敌客家管家，身为伊尔迷少爷专属管家所分内的事情。”

“谦虚……是种美德，但过于谦虚就会显得虚伪。”

“……”

“这次的事件其实并不是意外。”

“那个念能力者只是被人当枪，背后的家伙早有预谋，在基裘之前生产的时候趁机对监控系统下手，让其产生了疏漏，这次那些家伙就是悄悄抓住了机会，在同样情况下，钻了我们的空子，导致揍敌客情报泄露，伊尔迷的那单任务被人知道。”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席巴饶有兴趣的看向犀川。

“现在，事情我都已经处理过了。作为救了伊尔迷的人，你理应得到奖赏。”

“抬起头，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奖赏……犀川怔了一下，他直起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对了，伊尔迷给我提过想给你涨工资，这个是自然的。和现在的奖励另算，所以，说吧。”席巴抬了下下巴，俯视着面前的少年，犹如威猛的雄狮即使收敛，但一举一动都会自然的散发出那强大的威压。

“……”在对方颇具压迫感的注视下，犀川低下头，沉默的土下座式跪在地上。

“席巴老爷，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请老爷答应。”

双手放在脸边，犀川平静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地面。

“请让我辞去伊尔迷少爷的专属管家一职。”线条漂亮的薄唇抿得笔直，犀川的眼神沉静而冰凉，声音清晰平稳到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淡，理智到近乎无情。

这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整个屋子的气氛为之一变。空气凝结，窝在两边的大毛和二毛抬起头盯着他看，耳朵支了起来。就连席巴都愣神了片刻，随即用手拂过嘴唇，掩去那一秒的失态，若有所思的看着犀川。

“辞职……原来你是想过普通的生活吗？可以。”

“不，老爷。”犀川低着头苦笑着。

“在下不曾想离开过揍敌客一瞬，只是……”

“现在的我已经不配当伊尔迷少爷的专属管家。”

什么意思……席巴眯了眯眼睛：“如果是因为你失去攻击性念能力的原因的话，这并无碍。”

“虽然没了攻击性却但你的能力我看的很明白，伊尔迷也和我一样，作为伊尔迷的专属管家，即使你不去参与任务也无妨。”

“万分感谢老爷赏识，但是我并不是因此而认为自己不行。”

“不瞒您说，虽然我失去了念能力的攻击手段，可在下也并不认为自己会逊于任何其他专属管家。不管是文件处理，还是战斗辅助，为了揍敌客，我坚持能够做到那些管家所能做的最好，只是……”

犀川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虽然是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紧紧扣住的手却用力到骨节轻颤，刺入掌心。

想到在病房里拉住自己的伊尔迷，想到灰都老师曾经告诫他的话，想到梧桐之前对自己说道那句话。

梧桐：【犀川，伊尔迷少爷太依赖你了。】

灰都：【既然你成为了伊尔迷少爷的专属管家，你就要注意了。】

【在揍敌客，从伊尔迷少爷他们出生起，他们学到的所以知识的基准就是为了杀人。判断一个人最重要的标准就是他是否该杀——这就是揍敌客给所有少爷养成的观念。】

【杀手不能有感情。】

【这句话是暗杀界的潜规则，在一定程度上的是正确的，然而这都是针对业余杀手和杀手组织的杀手来考虑，什么杀手是没有人性的黑暗傀儡，本身没有欲望也没有任何企图，唯一乐趣就在于杀人这样的，都只是大众浅薄的认知。对于强大到可以超越规则存在的暗杀家族——揍敌客来说，并不完全适用。揍敌客家族是暗杀界高高在上如王者般的存在，是与众不同的！身为杀手中的杀手，有家人，顾家的老爷和少爷们不也并不是没有任何欲望的人，而且对老爷他们来说，杀人只是生意。我们丝毫不惧怕任何人知道揍敌客杀手的身份，正如我们的黄泉之门，永不上锁，能者自进。这是自信，是实力强大的证明，同时也是暗杀界第一家族所特有的骄傲。】

【所以所谓规则，仅存在于弱者。】

【但在教育少爷们的时候，我们却还是在强调这一点，杀手不能有朋友，不能有感情。为什么？】

【因为……少爷他们还不够强，就像伊尔迷少爷，现在的他，不需要，不，不能有任何会碍手碍脚的朋友，任何除了揍敌客家人以外，会被人利用的弱点！】

【有了弱点，就会带来死亡，身为伊尔迷少爷的专属管家，在伊尔迷少爷成长到可以凌驾于规则前，你就要负起斩除所有危害的职责。】

伊尔迷：【我不会说不要为救我将命丢掉这样的蠢话，但你的做法让我很火大，所以……我会变强，强到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而你……你知道的。】

那是他第一见到伊尔迷少爷生气，而生气的原因是……他。

伊尔迷在在乎他。

从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犀川就知道，自己将无法再呆在伊尔迷的身边了。

“我……已经没有办法担任伊尔迷少爷的专属管家了。”犀川听到了自己声音，平稳，苍白，吐字清晰，就像是从另一个身体发出的一样。

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犀川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抑，将他逼入死角，碾压成泥，风干成灰，寂灭于世界。

然而，围困这身体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现在的他，会成为伊尔迷的弱点。

不可以。

哪怕百分之零点几的可能性他都不允许。

伊尔迷是完美无缺的，他绝不允许伊尔迷存在这样的弱点！

哪怕那个弱点是他自己。

“在任务期间竟然会让伊尔迷少爷受到如此严重的伤，犀川罪无可赦！”泪水一点一点滴到地上，犀川重重的将头磕到地板上，血肉模糊。他却依然能面无表情，同时双眼模糊的说出这句话。

我最爱的神，我愿献与我的灵魂以及心脏，至死无憾。

然而当我的存在会成为你的阻碍，成为没有必要的时候，我又该如何？

席巴皱了皱眉：“你救了伊尔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全须全尾，没有残疾，没有暗伤……

“我无法原谅在那时候我没能第一时间赶到，更没能第一时间救下伊尔迷少爷！”他垂着头，身体激动的颤抖着，凌乱的茶色碎发下，看不清他眼中真正的情绪。

“让伊尔迷少爷受到那么严重的伤……”

“太弱了……”

“在下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对不起，伊尔迷。

“请，允许我辞去伊尔迷少爷的专属管家一职。”

是的，就是这样，不要后悔，不要留恋，本来那就是我从来没有得到，也不可以得到的……

哪怕心脏疼到麻木，哪怕全身抗拒到吐血，犀川还是硬咽下去，没有改变那句话。

席巴的眉头皱的更紧，这样忠心耿耿的仆人他应该很高兴，但却直觉拒绝犀川的请求会有什么地方不对。

身为杀手世家揍敌客的家主，同时也身为一个父亲的席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少年对伊尔迷太过关注了。

他沉默的挥退了犀川。

犀川没有抗拒，行了一礼，转身离开。